战术模拟舱的液态金属漫过脚踝时，流光后颈的神经索接口突然痉挛。这种针刺般的痛感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小汐的透析管出现栓塞，他的颈椎就会同步抽搐。全息投影正在构建沧溟城邦的废墟模型，那些坍塌的穹顶建筑在液态金属中浮沉，像极了解剖课上展示的母舰内脏结构。
“同步率不足就滚去医疗舱！“老猫的机械义肢砸在控制台边缘，震得投影中的海底峡谷晃了晃。教官独眼扫过队列，在流光鳞化的右手背多停留半秒。昨夜加训时，这双手曾不受控地晶化成刃，差点划破同期生小鹿的颈动脉。此刻那女孩站在队列最末，防护服后背用荧光颜料画着歪扭的虎鲸——熄灯后她蹲在淋浴间偷偷画的，颜料是拆了应急指示灯攒的。
液态金属漫至胸口时，流光听见小汐的呓语。这不该出现在训练中的幻听让他动作迟滞，左肩装甲接缝被模拟触须缠住。“左侧四十五度！“小鹿突然撞开他，离子切割器喷出的蓝光熔断触须。女孩的马尾擦过他面甲，发丝间带着蓝莓干的甜腻气息——那是食堂特供的镇定零食，她总把配额让给低血糖的同伴。
“菜鸟们！“老猫的吼声混着警报炸响，“记住你们是彼此的后背！“教官的机械指在战术屏快速滑动，流光瞥见自己的神经索痛感阈值从7级调至3级。
模拟酸液弹从废墟缺口倾泻而下时，流光故意用晶化右臂格挡。剧痛沿着脊椎窜入大脑，却成功抑制住即将暴走的归墟粒子——这是林悦在医疗舱教他的极端疗法。酸液腐蚀装甲的滋滋声中，他听见小鹿急促的呼吸，那孩子正用身体护住某个瘫软的新兵，防护服后背的虎鲸图案被蚀出焦痕。
“墨影！B区数据流异常！“珊瑚的尖叫从通讯频道刺入。流光抬头看见战术屏上，代表信息战专家的蓝色光点正被血红代码吞噬。这场景与上周神经索接驳测试时如出一辙——当时墨影的脊椎接口喷出荧蓝血液，在地面汇成妹妹小玫的名字缩写。
液态金属突然沸腾，模拟的母舰核心从废墟中升起。流光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表面扭曲，鳞化皮肤下浮现出克隆体CN-2471-H的编号。这串代码今晨刚出现在他的体检报告上，被林悦用红笔重重圈起。“同步率突破临界值！“系统警报响起时，老猫的机械义肢已经揪住他后领，像拎深海鱼般将他甩出模拟舱。
训练场的冷光灯下，流光看见小鹿正在给受伤同伴包扎。女孩撕开自己的防护服内衬当绷带，露出腰间别着的生锈子弹壳——那是她兄长留下的遗物，壳底刻着硫磺岛战役的日期。当她抬头与他对视时，流光突然发现她的瞳孔偶尔会分裂成复眼结构，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
“菜鸟，过来！“老猫踹开医疗舱的门，机械指夹着流光的训练数据板。屏幕上跳动着异常生物电波形，与林悦实验室的克隆体监测曲线重叠。教官的独眼在昏暗舱室里泛着冷光：“你以为能瞒过母舰的共鸣？“他突然扯开左胸防护甲，露出机械心脏外壳上的刻痕——“CN-1905“的编号旁，歪斜地刻着“活下去“。
流光的手背鳞片突然发烫，那些六边形纹路与机械心脏的刻痕产生共振。老猫迅速合上护甲，扔给他一支淡紫色抑制剂：“睡前注射，别让珊瑚看见。“针管标签上的批号被刻意磨花，但流光闻到了蓝莓干的甜味。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夜光抱着声呐终端机撞入门内。“B-2区通风井有异常声纹！“她的银发间缠着晶化藤壶碎片，作战服残留着海底淤泥的气息。当终端机投影出变异鲸歌的频谱图时，流光看见小鹿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又在夜光转身时恢复原状。
老猫的机械义肢突然钳住夜光手腕：“三天前你去过培育舱？“女侦察兵甩开钳制，防护服领口滑出半截红绳——末端系着的晶化鳞片，与流光昨夜在禁闭室发现的完全一致。“这是岩髓的勘探队从母舰残骸带回的。“她将鳞片按在终端机上，投影立刻显现出龙渊要塞的三维结构图，B13区的某个坐标正在高频闪烁。
流光的手背鳞片突然灼痛，他低头看见那些六边形纹路正渗出荧蓝液体。液体在地面蜿蜒成克莱因瓶的拓扑模型——这是父亲日志最后一页缺失的公式。当他想俯身细看时，小鹿突然冲进医疗舱，后背的虎鲸图案泛着异常红光。
“模拟舱......失控了！“女孩的声线带着不属于她的低频震颤。老猫踹开训练场大门的瞬间，众人看见液态金属已漫出模拟舱，在半空凝聚成巨大的胚胎形态。那团金属造物的表面浮现出林笙的面容，腹部位置清晰可见双生子的基因链投影。
“关停所有能源！“珊瑚的逆转录病毒注射器扎进控制台接口。当紫色药剂渗入系统时，胚胎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波，震碎了所有观察窗。流光在玻璃碎片雨中护住小鹿，发现她的生锈子弹壳正在发烫，壳底的日期数字诡异地跳动着。
老猫的机械义肢插入总控台缺口，过载的火花中传来怀表齿轮的碎裂声。当模拟舱最终沉寂时，流光看见教官的左眼淌出荧蓝血液——那根本不是义眼，而是包裹在机械外壳中的生物眼球，瞳孔深处沉淀着归墟文明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