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现代诗歌汇集⑤

《春》

作者:ZJK大雪

冰河裂出口子流出哈拉

舔舐着春姑泛红的脸颊

春姑苏醒解开封印——

她以芳草为梭织就青毯

纵容孩童在她怀抱中戏玩

奶气声震响山间回荡

绵羊如行走的云朵咩咩

整片青毯啃食了一遍

嘴巴嚼碎了嫩芽染的幽绿

燕子如期而来

斜穿雨帘

将季节的犁铧耕进春泥

父亲给铁牛上好油

借助肥硕的土壤

磨擦一张生锈的钝犁

一条条翻新的土沟松软

打磨出一枚亮利的锋刃

喉露出新的希望

《夏》

作者:ZJK大雪

北方的花朵举起火把

送走春姑迎来夏娃

夏日穿着裤衩摇着蒲扇

追着麻雀的影子裸奔

荷花失足掉入镜中

等月亮打捞它的心事

晚风送来莲叶的私语

她却低头看小鱼

在裙底织网

蜜蜂背着黄金的粮袋

在向日葵的宫殿里

用吸管盗取阳光的密酿

蝴蝶撞翻了厨房的炊烟

跌进一碗绿豆汤

《秋》

作者:ZJK大雪

镰刀割断麦穗的脐带

麦粒在收割机里

滚出农夫眼角的笑纹

树叶交出最后一枚叶绿素

大雁在天空排成歼2机

写下潦草的离别书

秋风搜刮完蜻蜓的航线

骨节里咳出往年的霜

田鼠在田埂间慌张逃窜

在寒光铁锹下合十求饶

惊飞一群黑色乌鸦

他们分布落在荒野上敲响丧钟

石头捂住耳朵却沉默于残阳下

像在给秋天收尸编辑挽歌

万物一切披麻戴孝

蚂蚁在首领的号召下

如倭寇般的烧杀掠夺

举着硕果走向末日尽头

诗人搁笔时

流星划过空院

许下辉煌的誓言

《冬》

作者:ZJK大雪

雪花给世界铺盖棉被

冰车在冰面上划出

歪歪扭扭的火车轨迹

孩子们脸蛋冻得缩成小团

恰似红绿灯红一块紫一块

屋檐下

麻雀衣衫单薄

失惊打着寒颤

母亲用浆糊念折风车

孩子们用呵气焐热

冻僵的心灵

老树脱光衣服当柴薪

枝桠间,喜鹊和乌鸦

为半粒玉米争吵

我数着檐下的冰溜

等它们滴穿最后一层冬

草根在地下练习呼吸

预备顶破冻土的封印

《晌午》

作者:ZJK大雪

憨态的日光

戏弄着我们,在玉米地里捉起迷藏。

头顶蒸发的汗珠忘记了疲倦,

裤腿沾满了粘苒,扒拉不掉——

那会儿的我们饥渴难耐。

邻居家的杏树,像听懂了人话,

探过屋顶喜出望外,

朝我们努嘴。

我们像一群调皮的穿天猴,翻越土坯墙,

闯进了蟠桃园,

馋得直流口水。

那时的甜真叫个甜,那时的酸真叫个酸,

那时的那时——

我们一生吃过最美的果实。

那时的天空蓝得彻底,云朵白得立体,

不掺和半点雾霾。

那时烟囱飘出的炊烟分三色:

白的像棉,蓝的隐形,黑的

呛得人咳嗽,却裹着柴火香。

三间土屋,一条小径,

永久定格在我心中,

把整个乡村,衬托得有精打采、生机勃勃。

《诗行里的踟蹰者》

作者:ZJK大雪

房间沉浸的能拧出水来,玻璃倒灌着夕阳伤感。

透过窗户栖于树梢,憋红了脸——

它像更年期的老人狂躁。

拉长了树的影子,轻叩时光暗门——

直达楼庭中央。

我不愿,

任时光流失在我的磨蹭上。

却更不甘,让年华在心底刻下荒芜。

珍惜时光,是我坚守的质朴。

于是,我摊开脑图,

在稿纸上涂涂写写,反复琢磨。

文字相似打起架来,偏旁部首滚成毛线球。

洁白的稿纸蜷成纸团,像洁白的云朵跌入黑洞。

灵感插着尾翼掠过,时而跃上心头,时而忘却脚后

雪花般的大脑闪烁不停,垃圾桶是滔天巨兽,将废稿吃到了嗓子眼。

唉,我总疑心自己是一块积木,

稍有不慎,搭错榫卯。

给那些读者,拼不出完整的春天。

可我心思依旧,如那断线的风筝。

仍在诗行的幽径中,徘徊、顿足。

《冬烬春生》

作者:ZJK大雪

天色被朦胧舔亮,窃贼一夜的奔波

摘下玉盘塞进裤兜,黑洞洞的……

瞳孔里坠落的星子,正在冻土下结霜

盘古一夜间剜去右眼

呜咽的野风吹出冰哨,拽碎幕雨的心

打散了满地叩首的枯骨

在吊唁台上,它们与北风合奏

一首由碎冰、枯枝、汽笛熔铸的钢的琴

冰川冷冷披上雪氅,咳出冰棱似的碎骨

小鸟们无头客宿,在孤檐哨岗下

数算着寒枝的年轮

昨晚整夜的喧嚣,似乎都共谋一场

飞机的探照灯切割黑夜

火车把汽笛锤进冻土

碾过死寂的岗哨,为死神接风——

窗户洁洁镶裸,意念中的图案

留下时间密码

盘古睁开左眼愤怒

那温度像灶膛里的火塘

烘暖了大地冻僵的掌纹

大地是女娲跌落的半截体——

四季在她掌纹里打结

死神从冰窟拧开生锈的门轴时

春芽正叼着残冬的灰烬

在他脚边站成第一排举火把的芽

《月光刻痕》

作者:ZJK大雪

滚月一轮碾过岩石的褶皱

她背着行囊里的星芒

从东到西

漏下一路的儿时回忆

父亲在她眼底挥动木锹

趁大风扬起麦浪的潮汐

裸麦在他掌心跳出方阵

麦芒归麦芒,颗粒归颗粒

像把岁月的壳与核,仔细分拣

母亲陪我蜷在草垛上

她指尖划过月盘,讲嫦娥的故事

吞下仙丹的人,至今还在云端流浪

像极了再也回不来的时光

而如今我是一曲走调的信天游

皱纹漫过当年望月的眼睛

对月望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眼都漫过奶奶的坟头

冷风替我伏吟的呜咽

正在墓碑上,长成荒草的形状

打小与月一起长大的人啊

她替我卸去一脸沧桑

却卸不掉——

根株牵连的牵挂

在记忆深处,发着芽

用梦境织成记忆的茧裹

化作天国的星子变成萤火

护佑我的宗亲

在永恒的月光呵护下

安享,千年

《云游》

作者:ZJK大雪

屋外桃花漫九阍

白云足下碾春痕

吾曾梦里踏云去

夙夙仙鬓入江村

《背井离乡》

作者:ZJK大雪

屋外桃花映柴门,

白云衔日过前村,

三人踏路三千里,

匆匆白发入江滨。

《中秋夜的猎户》

作者:ZJK大雪

他自带愁绪,在无月的丛林拓印足迹

猎枪再次脱靶,小鹿丟失灵气躲到黑夜背后

抖落星屑瑟瑟发抖——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可它不懂人情世故

猎户家正处于漏风的墙里,把叹息酿成霜壁

圆月是块冰冷的铁,在十五的夜空锻打孤寂

恰似霜花雕镂的假面

猎户捧起半壁温柔,向溪水倾倒全部潮汐

等来的只是浪花的嘲笑

把心事嚼成碎银,沉进夜的谷底

黑云在瞳孔里涨潮时

他终于向月亮举起空膛的枪

不是叩问,是某种宿命的敬礼

当最后一颗子弹站成墓碑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月光里

生锈,却始终保持着

瞄准黎明的姿势

《蜂花劫·轮回恋》

ZJK大雪

前世

洛书未解时,你衔星子建起行宫

我在叶脉处刻下三百次振翅

春深忽逢骤雨,你翅羽覆我残蕊

而我,误将一滴蜜甜

凝成蜂形朱砂,嵌在心口

今生

风掀开第七重花瓣时

你触须轻颤,抖落前世的疤

“该还了。”我垂眸藏起蜂鸣

——我畏惧讨债,是怕

你酿尽三千日月的糖霜

我便再无,轮回的凭证

你绕花茎三匝,吻落我睫上露珠

我却把“爱”字嚼成春泥

埋进根系深处

等霜降时,再用半片残瓣

写一封无字情书

让北风捎去云端

预约,下一个期许

来世

或许你会凝成雪山蜂魂

我便做化雪的松萝

在冰晶里,重认

彼此灵魄间的叶翅锁链

那是前世未断的,

仙阶与花房的,因果

《水墨佳人图》

作者:ZJK大雪

素袂青簪映墨笺,风姿绰约似洛仙。

眸光流盼含清韵,神韵悠然出画筵。

荷影摇波添雅意,兰心慧质写佳篇。

丹青难绘倾城态,疑是宓妃降世间。

《坝上岁中感怀》

作者:ZJK大雪

天辽远!日头砸云烂!

窗棂哐哐吃风灌,草芽缩脖怼春寒。冷刀子割不断!

半年一晃过球眼!老子依旧困乡关!

影子粘死热炕沿,迎吃北风嗓子干——

风沙围着脖子转!

趴近窗台狠命看!牛羊啃草扯天宽,车喇叭扎穿耳朵眼!

去他娘的远方喧嚣!草甸子勒紧老子的腰!

狂摔酒碗吼长天!星子蹦进马奶酒,月亮跨上牛头当银鞍!

《晨阶》

作者:ZJK大雪

我轻扯夜幕的帘角

听蛐蛐们在秋的门槛上

用细腿丈量时光——

它们算计着草窠里的暖巢

如何藏起最后一枚蝉鸣

布鞋碾过苔痕的堂前

桥梓镇在怀柔的褶皱里打盹

一架银灰色的候鸟掠过指缝

把天空划开细窄的痕

沙地上,雨丝正缝补

夏季遗落的泪痕

而阳光刚探出半张脸

就被风揉成碎金,撒在

枝桠间蹦跳的早安里

我是古卷里走失的留白

脚步浮成云上的薄烟

草香漫过鼻腔时

忽然想抱住整片天空——

让沉睡的云枕着我的掌心

让触手可及的蓝

漫过所有来不及珍惜的

春秋

《鳞劫》

作者:ZJK大雪

你跃入碧波,红鳞扑碎流年

我蹲守岸石,钓瘦了人间

五百年的轮回叠恋

在岁月额角磨出老茧

——且换来一次缘分

前世我们踏碎的万水千山

今生成了我守在唇边

永不风化的誓言

《镜花水月》

作者:ZJK大雪

风扯碎一帘幽梦

你沉在湖面浮成褶皱,揉散满湖星斗

我追逐你碎在波心的影

拾起碎忆,让残香在指间流淌

抛向粼粼的、我们共织的谎

你不是我的倒影,是前世

偷来的半阙残章

在每个潮起时

漫过我干涸的眼眶

《与内心的独白》

作者:ZJK大雪

我没有太多幽默语言哄你开心,就希望你活的快乐安康。

不要看重天上每一片蔚蓝。适当珍惜脚下一方土壤。

名利,荣誉,虽然渴望。

可命运安排自有它的衡量。

此生即便奢求无望。

我们生活过的依然平淡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