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拖下去吧

“这。。。这不可能！”

王管事双手颤抖地捧起账本，却没敢有勇气翻开。

他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血丝密布，直勾勾望向程远山：“老爷明鉴！这绝对是污蔑！老奴伺候程家三十多年，怎会做出这等背主之事？”

他转向李覆舟，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

“定是这小贼栽赃！”

“他今早与玄虎军密会，现在又拿假账本陷害老奴，分明就是是要离间我们主仆！”

李覆舟抱臂而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王管事喊得声嘶力竭，才慢悠悠开口：“王管事，这账本可是赵立趁你跟踪我时，从你房里暗格中取出来的。”

看到王管事毫无平日里的高傲模样，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原本只想查查你中饱私囊的证据，没想到却看到了你与玄虎军串通的密谋。。。”

“放屁！”

“那账本最多只是记下老身借用府上的银子给布庄周转罢了，哪里来的什么串通的密谋！”

王管事突然暴起，枯树皮似的老脸涨得通红。

他确实在采买上动了些手脚，但从未将与玄虎军密谋之事记载于其中。

分明是这厮血口喷人！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僵住了。

大堂里落针可闻。

程远山缓缓放下茶盏，轻轻搁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哦？”老人眼中寒光乍现，“没想到王管事竟真有挪用我府上的银子？”

王管事的额头顿时沁出无数汗珠，嘴唇直哆嗦着，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哈哈哈！这老东西果然上当了！”

赵立突然拍腿大笑，蹦起来抢过账本，当众抖开。

哗啦——

没想到摊开后的账本中，竟全是空白的纸页，连半个字都没有。

“李哥早料到你不会把真把柄写下来，专门让我做这个假账本诈你！”

“没想到你真承认了，看来平时没少捞油水啊！”

赵立得意地晃着脑袋，一开始李覆舟让他准备假账本之时，他还觉得奇怪。

如今只觉得李哥真神了！

王管事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变白。

他踉跄后退两步，突然望向程远山案头：“那。。。那老爷刚刚看的。。。”

“自然是你平日呈上的‘假’账本咯。”程远山面无表情的回答，声音平静得可怕，“老夫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要演到何时罢了。”

“我。。。我。。。”

“老爷明鉴啊！老奴就算贪些银子，那也是被家中那败家的义子逼的！”

“不像某些人，老奴可是亲眼看见他勾结玄虎军！”

王管事突然扑通跪下，涕泪横流地爬向程远山，一边用满眼愤恨的盯住李覆舟。

“贪污是诈你的没错。。。”

“但你和玄虎军密谋，我可没说有假。”

李覆舟轻笑一声，踱步到王管事面前蹲下忽然伸手拽过王管事的衣领。

“你血口喷人！”

王管事嘶吼着挣扎，却见一直闭目仰头的程红药突然拍了拍手。

一串铁甲碰撞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四名幽州军押着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进来，顺手便将几枚沾血的玄虎军令牌扔在了地上。

此人赫然正是王管事口中那‘败家的义子’！

“王叔救我！”年轻人满脸惊慌，大声哭喊着，“他们埋伏在药铺后巷，把来接头的玄虎军都杀了！”

王管事望着被押进来的义子，心中如坠冰窟。

他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三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谨小慎微，竟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义年轻人那张被打得变形的脸，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这个蠢货！明明交代过要小心行事，怎么会被抓住？”

他想起今早出门时，这小子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谨慎行事。

当时自己就该察觉不对劲的，这小子向来贪功冒进，这次定是又犯了老毛病。

“不，不对。。。”

王管事突然意识到什么，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向李覆舟。

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让他浑身发冷。

“是陷阱！从始至终都是陷阱！”

他这才明白，李覆舟今早故意大摇大摆地出门，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而自己竟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跳进了这个圈套。

王管事感觉喉咙发紧，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掐着他的脖子。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在程府如履薄冰的日子，每次传递情报都要反复确认安全，每次见面都要变换地点。。。

“自打入府，我就发现你行迹可疑。”

“那夜破败院子里有你，庙会周围有你，我一躲进城主府就有你。。。连我和红药浏览幽州城时，你也时刻跟在周围。”

“你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我这双眼睛，最擅长的就是记住不该出现的人。”

李覆舟松开他，扭头望向程远山，轻点两下太阳穴展示被白雾覆盖的双眼。

“你这义子倒是忠心，见你跟踪李覆舟，立刻就去药铺报信。”

程红药起身一脚踩住想要爬向王管事的年轻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

“是他！都是这小畜生自作主张！”王管事突然尖叫，干瘦的手指掐向年轻人脖子，“老奴早看出他吃里扒外，正打算向老爷揭发！”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散乱的发髻和扭曲的面容有多么狰狞。

此刻的王管事，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沉稳老练的管事模样？

“放你娘的屁！明明是你让我每次采买都去城西药铺接头！你还说等玄虎军拿下幽州城，就赏我个百夫长当当！”

年轻人被掐得直翻白眼，赶忙暴起反击。

两人竟就这样在大堂上撕打起来。

王管事的发髻被扯散，年轻人脸上也被抓出几道血痕。

程远山闭了眼，抬手一挥。

“拖下去吧，按叛城罪处置。”

一旁的幽州军立刻上前将两人拖开。

“老爷饶命啊！老奴侍奉程府三十多年了。。。老爷！我知道玄虎军的布防图。。。老爷！”

伴随着两人的哀嚎声渐渐远去，程远山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依旧平静，却透出一丝深深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