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烷冰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像极了玛雅遗迹里触发机关前的石屑崩落。
傅明的净化光盾压得手腕发酸，金色光纹顺着血管爬满小臂，每道纹路都像被火灼烧般刺痛——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净化之力不是武器，而是从身体里抽离的生命。
“左边三只！”马阳的声音被观测者的尖啸撕裂。
他抱着艾丽的胳膊青筋暴起，战术靴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它们在包抄！”
傅明旋身，光盾砸向左侧触须。
金光裹着黑色黏液飞溅的瞬间，他瞥见最前排那只触须的鳞片下，竟露出半枚蓝水晶——和艾丽腕间的那枚一模一样。
“艾丽的族人！”他脱口而出，“这些观测者……是她的同伴！”
马阳的瞳孔骤缩。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艾丽，她苍白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抠着马阳的战术服，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蓝水晶上，竟被瞬间吸收。
“老傅，她的体温在回升！”他摸向艾丽后颈的骨节，那里的能量波动突然变得规律，“像是……在共鸣。”
话音未落，最深处的尖顶建筑突然发出轰鸣。
那团柔和的光从尖顶倾泻而下，照亮了建筑正门——门楣上刻着和艾丽投影里相同的螺旋纹路，纹路中央嵌着颗拳头大的蓝水晶，正随着光流脉动。
傅明的净化印记突然灼痛，他甚至听见了心跳声，沉稳有力，像是来自地底深处。
“生命之种！”马阳的声音发颤，“那光……是活的！”
观测者的触须突然停滞。
六只血眼同时转向建筑方向，发出的尖啸里竟带着恐惧。
最近的触须疯狂向后退缩，鳞片下的蓝水晶碎成齑粉，黑色黏液如瀑布般涌出，转眼腐蚀出个深不见底的冰坑。
“它们怕生命之种！”傅明抓住机会，光盾骤然膨胀。
金光如洪流席卷触须群，鳞片碎裂声、尖啸声、冰晶爆裂声混作一团。
他冲向建筑的瞬间，余光瞥见马阳怀里的艾丽睫毛剧烈颤动，唇间溢出模糊的音节：“……母星……”
建筑门扉在他们面前自动开启。
门内是圆形祭坛，地面铺着幽蓝的能量石，每块石头上都刻着星图的碎片——正是傅明在核心里见过的那幅。
祭坛中央立着根半透明的水晶柱，柱内悬浮着颗流转着七色光的种子，表面的脉络像极了人类的血管。
“就是它！”马阳踉跄着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他的额头撞出红痕，监测仪残骸在战术服口袋里发烫，“能量护罩，和玛雅密室的防护层同频！”
傅明的掌心按在屏障上。
净化之力刚接触护罩，光纹突然倒灌进屏障，像溪流汇入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听见水晶柱里传来嗡鸣，种子表面的脉络开始发亮，每道亮纹都对应着他掌心的金纹走向。
“认心，不认血……”他想起艾丽在空间褶皱里的话。
傅明闭眼，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在冰原上替马阳包扎冻伤时，他说“探险队不丢下任何一个人”；在核心里被能量风暴掀飞时，他扑向艾丽的方向；此刻，他望着水晶柱里的生命之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艾丽，救马阳，救这些被黑暗侵蚀的守墓人。
金纹突然从他胸口的净化印记迸发，像活过来的藤蔓，顺着手臂爬进屏障。
护罩泛起涟漪，种子的脉络与金纹完美重合，发出清越的鸣响。
“开了！”马阳的欢呼被咳嗽打断。
他的右肩伤口正在渗血，血珠落在能量石上，竟被吸进刻文里，“老傅，快拿种子！”
傅明刚要抬手，怀里的艾丽突然剧烈抽搐。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傅明手背，后颈的骨节凸起如尖刺，幽蓝符文从她瞳孔里涌出，在半空勾勒出星图全貌。
种子的七色光突然转向，裹住艾丽的身体，她腕间的蓝水晶迸裂，碎片如星屑般融入种子。
“她在……献祭？”马阳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傅，阻止她！”
傅明想拽住艾丽的手，却被一道蓝光弹开。
他看见艾丽的嘴唇在动，无声的话语被星图的嗡鸣覆盖——是三天前冰层刻文的最后一句：“光暗同归于尽时，星图会为幸存者指路”。
此刻星图中央，原本代表暗核的黑点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生命之种的光。
“不是献祭。”傅明突然笑了，“是唤醒。”
艾丽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要融化在光里。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傅明的脸，这次温度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春日融雪的暖意：“净化之力的源头……是母星的心跳。”她的声音清晰得像就在耳边，“去中央研究院地下三层，找编号7 - 12的档案……”
话音未落，生命之种的光突然暴涨。
傅明被冲击力掀翻在地，马阳抱着艾丽滚进祭坛角落。
等光芒散尽，水晶柱里的种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艾丽的身影——她穿着素白长袍，发间的蓝水晶重新焕发光彩，后颈的骨节消失不见，眼里的符文却更清晰了。
“艾丽？”傅明撑起身体。
她转身，笑容和投影里的模样重叠：“严格来说，是艾丽的意识体。”她抬手，观测者的尖啸突然消失，“真正的我，在核心里就已经……”她的目光落在傅明胸口的净化印记上，“但你的心，让生命之种保留了我的记忆。”
马阳突然举起监测仪残骸：“国家安全局（NSA）的标记，和归墟有关？”
艾丽的指尖划过祭坛刻文，刻文亮起的瞬间，傅明看见各国国旗的标记在星图边缘闪烁——美国、俄罗斯、中国、欧盟，甚至还有消失的古文明符号。
“七十年前，各国科研队同时收到母星文明的‘邀请函’。”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他们看见了归墟，看见了生命之种，却选择用空间稳定器封锁这里，因为……”
“因为他们害怕母星文明的力量。”傅明接口。
他摸出怀里的银色圆盘残片，残片此刻正与祭坛刻文共鸣，“空间稳定器不是保护，是枷锁。他们怕净化之力觉醒，怕观测者复苏，更怕……”
“更怕人类不是宇宙里唯一的智慧生命。”艾丽说。
远处传来空间壁垒破碎的轰鸣。
灰雾开始消散，傅明看见穹顶外的星空——不是南极的星空，而是刻文里描绘的母星星系，璀璨得让人落泪。
“观测者的首领要来了。”艾丽的表情突然严肃，“它是母星文明的叛徒，被封印前吞噬了整个守墓族群。我用生命之种修复了空间壁垒，但只能撑十分钟。”她看向傅明，“去中央研究院，档案里有母星文明的跃迁坐标，还有……”
“还有各国封锁的真相。”马阳的手指在监测仪残骸上快速敲击，“老傅，我黑进了国家安全局（NSA）的卫星，他们在南极冰盖下藏了个基地，坐标……”
“和归墟的出口重合。”艾丽补充。
傅明把艾丽（意识体）的手按在自己掌心，金纹与蓝纹交织成光网：“等我揭开真相，回来接你。”
“我会在这里等。”艾丽的身影开始变淡，“记住，净化之力认心，不认血——你的心，就是母星文明留给地球的钥匙。”
最后一缕光消失时，傅明听见冰层下传来更清晰的低吟。
那不是暗河，是母星文明的歌谣，跨越数万年，终于抵达了倾听者的耳中。
马阳拍了拍他的肩，战术笔指向穹顶：“出口在那边，十分钟够我们跑过去。”
傅明捡起地上的战术刀，刀身上映着母星的星空。
他望着艾丽消失的方向，轻声说：“等我。”
风雪从穹顶的裂缝灌进来，这次不再寒冷，反而带着一丝温暖，像极了艾丽指尖最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