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为息谣言巴结王爷

周庸佑此番本是怀揣着重要事务进京,原计划紧凑而条理清晰,只盼着能一路顺遂达成目的。谁承想,在上海那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里,他彻底迷失了方向,沉醉在金小霞与金小宝的柔情蜜意中,不知不觉就耽搁了数十天。这数十天里,白日与佳人对饮作乐、听曲嬉戏,夜晚在温香软榻上相拥而眠,把进京的正事全然抛诸脑后,仿若世间再无其他要紧事。

待终于回过神来,带上美人,他才不情不愿地辞了回祥盛的东主。临行前,梁老板还打趣他:“老弟,此番进京可得收收心咯,莫要误了大事。”周庸佑尴尬地笑笑,嘴上应着,心里却还回味着这段逍遥日子。随后,他携家眷取道进京。一路上,金小霞与金小宝对沿途风景新奇不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也为旅途添了几分热闹。周庸佑看着她俩活泼模样,满心宠溺,只是偶尔想起进京之事,眉头会微微皱起。

抵达京城后,他们先在南海会馆住下。这南海会馆颇具规模,朱漆大门透着古朴庄重,里头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雕梁画栋间尽显岭南风情。周庸佑一行人刚安置妥当,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在京中官场传开。京中官员听闻周庸佑再次进京,不少人瞬间来了精神。上次他进京为联元干差之事耗费数十万,那出手阔绰的做派,众人可都还记忆犹新,当下都当他是财神爷下凡,觉得若能与他攀上关系,往后少不了好处。

于是,各路官员纷纷上门拜访。大清早,会馆门口就车马喧嚣,轿子一顶接着一顶,官靴踩在石板路上的声响此起彼伏。来者身份各异,有掌管一方政务的知府,也有六部里的小吏,一个个满脸堆笑,带着珍贵的礼品。见面先是寒暄客套一番,夸赞周庸佑好气色,又假意关心旅途是否劳累,而后话锋一转,便隐晦地提及当下官场里的一些“机遇”,暗示周庸佑若能助力,必有厚报。周庸佑只能陪着笑脸,虚与委蛇,一时间应酬不断,忙得晕头转向。

可这官场本就复杂,有人巴望着结交,自然也有人心生嫉妒。那些没巴结上的,瞧着周庸佑被众人簇拥,心里酸溜溜的,暗自盘算着如何给他使绊子。这些人聚在茶楼酒馆的角落里,压低声音,添油加醋地散布谣言,说周某带贿进京,要在官场上舞弊。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瞧见周庸佑的箱笼里装满了金银财宝,准备大肆贿赂京官。甚至传言连都老爷参他的折子都要预备好了,只等找个合适时机呈上去,让他在京城彻底翻不了身。

这谣言越传越凶,没几日就传到了周庸佑的耳朵里。他正在会馆的客房里与金小霞下棋解闷,冯少伍火急火燎地闯进来,脸色煞白,附在周庸佑耳边悄声把谣言复述了一遍。周庸佑一听,手中捏着的棋子“啪”地掉落,惊得棋盘上的局势大乱。他不免惊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沁出冷汗,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偏巧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同乡潘学士前来拜会。周庸佑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起身,亲自迎到门口,拉着潘学士的手就往屋里拽,那急切模样,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还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吐露真情,把谣言之事一说,脸上满是焦虑与无助:“潘兄啊,这次可真是麻烦大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些谣言,若是处理不好,我在京城可就待不下去了,您一定要帮帮我!”

潘学士眼珠一转,财星入命般说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得赶紧打点才行。如今这京城里,最有势力的当属宁王爷,他执掌军机,权倾朝野。待我明日去见他,提一提你想来进谒之事,若王爷应允接见,你再备上厚礼,定能平安无事。”周庸佑忙问:“礼该送什么才好?我对王爷喜好实在摸不准,就怕送错东西,弄巧成拙。”潘学士狡黠一笑:“天下动人之物,惟财与色,你如此聪明,还用我点明?王爷什么稀世珍宝没见过,但绝色佳人可就难得了,再配上些珍稀古玩,保准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周庸佑恍然大悟,喜道:“妙啊!我在上海恰好买了两位绝色佳人,又带了三二十万银子,想必足够了。”二人相视大笑。

正说着,只见周乃慈进来,周、冯两人,立即起迎让坐。周乃慈今日穿了件崭新的绸袍,看着倒是精神,可一进屋,就敏锐察觉到屋内气氛凝重。他见周庸佑面色不甚畅快,即问他:“有什么事故?十哥您这脸色看着就不太对劲,是不是遇上棘手难题了?”周庸佑便把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对他说来,边说边摇头,满脸苦涩。

周乃慈手抚下巴,若有所思道:“自古道:‘交游满天下,知交有几人?’若不是钱银相交,妻子相托,哪里识得好歹?十哥纵然是关里进项减却多少,倒不如谨慎些罢,如今这局势,步步都得小心。”这话看似在宽慰,实则也透着几分试探,周乃慈心里琢磨着,若是能趁此机会在周庸佑这儿立个大功,往后自己的日子肯定能风生水起。

周庸佑道:“少西贤弟说得很是。但据老弟的意见,眼底究有何人能帮我稳住这摇摇欲坠的局面?我如今是没了主意,只盼你能指条明路。”周乃慈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欠身,摆出一副谦逊姿态:“十哥,你我兄弟,何必这般客气。小弟不才,若能承蒙老哥信任,愿为老哥分忧,去那库里走一遭。虽说小弟本事有限,但必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至于内里具体怎么行事,全凭老哥吩咐,小弟绝无二话,定唯老哥马首是瞻。”

周庸佑有些诧异,上下打量周乃慈一番,目光透着审视。他心里清楚,这周乃慈平日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儿,没个正经营生,整日不是在茶楼喝茶听曲,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闲逛,没个靠谱的样子。可当下实在无人可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缓缓道:“如此甚好。不过俗语说:‘兄弟虽和勤算数。’我也得把话挑明了,不知老弟年中经营,能有多少进项?要是去了关里,那进项自然较平时优些,你心里也该有个底,咱们丑话说在前头,省得日后起争执。”

周乃慈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汗珠,暗自思忖,这话可是关键,答得不好这到手的肥差没准就飞了。他脑子飞速一转,强颜笑道:“十哥休要取笑,小弟愚钝得很,年中本没什么大出息,不过靠四处托人情,频繁走衙门,揽些零散官司,偶尔承接些饷项,这般辛苦经营,一年到头,所得不过五六万银子上下,哪能比得上十哥手段高明,事事都做得风生水起。”为了让这话更可信,他还举例说起之前承接的某个小官司,如何费尽周折才拿到微薄报酬,说得有鼻子有眼。

周庸佑一听,心里犯起嘀咕,他素知周乃慈没什么家当,整日闲逛,哪能挣这么多,明白他多半扯了谎。只是当下场合,不便戳穿,况且自己先开了口,说去库里进项更好,此时要是反悔,显得自己小家子气,还失了兄弟情分。无奈之下,只得勉强说道:“若老弟愿到库里,总之愚兄每年取回十万银子,余外就让老弟拿去罢。”周乃慈喜出望外,忙不迭拱手道谢,那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十哥如此厚爱,小弟定肝脑涂地,不遗余力把事儿办好,绝不让老哥失望。”

而后三人又仔细商讨何日入值最为妥当。从交接的具体日期,开始盘算着哪天库里事儿少,方便平稳过渡;到上任伊始要注意的方方面面,诸如先和哪些老资历的下属拉拢关系,又该如何快速熟悉账目,事无巨细,一番谋划后,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