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这对吗？

事关幽州农业的前路，典沐不敢怠慢，只能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戏台，转过身时变回了风轻云淡的主君仪态，温声道：

“事已既定，当召集群臣商议行事，卢公可留下记录？”

“自然！”

卢植微微颔首，旋即扬了扬手里的两捆竹简。

命亲兵去传唤戏志才、阎象，与卢植先一步来到府衙正堂，秉上烛台，在两张对拼的矮案边上落座，闭目静静等候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显然不是讨论政务的地方。

而数以万计的粮食被府衙派人暂时收押看管，城中官吏即便不曾亲眼目睹，也借他人之口听闻过，已然不算什么秘密。

如今在正堂商议，既不会落人口舌，又不会失了威严和法理。

不消片刻，精神充沛的戏志才和阎象匆匆赶来。

请二人坐下，典沐轻声开口打开了话题：

“传唤诸位前来事出有因，粮队之事已然探明，扰了兴致实属无奈，还请各位谅解！”

几人连称不敢，凝重的气氛消散开来。

指节敲在案面，典沐看向卢植，示意其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请卢公详谈！”

卢植昂首挺胸的起身来到堂中踱步，伸手轻抚长髯，凛然大义道：

“明公曾言，万民以食为天，无食数日为殍，故，食以农当先，农强境则安，安则天下兴！”

闻言，阎象一个没忍住抬头望向典沐，见其毫无半点沾沾自喜，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说出此话的不是他一样，暗叹道，

“明公此言语精简，却蕴含深意之处，只怕是为官数年的官吏，也未必有此等感悟，当浮一大白！”

心中如此想到，上手抓过典沐面前的茶壶，倒茶，一饮而尽行云流水，眼神坚定，动作神情极为熟练，似是这种事情没少干。

典沐见此，极为贴心的将茶壶推到他身前，随后悠然安坐。

话至此处，卢植便止住了话语背过身去，似是在等候几人反应。

静等了片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嗯？

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对吗？

坏矣！数日以来屡试不爽的办法，居然在今天失了效果，这让他情何以堪？

领职后，每次与蔡邕在茶馆酒肆里畅饮开言，常有人凑上来求教学问。

每到这时他就会将蔡邕护至身后，换他人前显圣。

那些人听完此言，无一不是惊呼面见天人，感慨他不愧是名扬四海的大儒，话里话外都饱含了深意。

越是思索，越是觉得此言后味无穷，随后哭喊着拜下请卢植开学收门生。

因此，卢植从中摸索出了一套哪怕不开口，也能让人钦佩的举止。

转头看了眼，除去阎象饮了杯茶，戏志才依旧是那幅衣衫不整的慵懒姿态，周围亲兵甚至连个目光都没有，让他有些难受。

就像是，什么东西离自己远去了一般。

典沐语调平淡道：

“卢公，正事要紧！”

敲击在案上的手节奏加快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卢植悻悻一笑，捂嘴干咳两声接着开口，道：

“半月前，有一批数额巨大的粮食出现在蓟城，如今调明，实有八万两千八百二十七石，其中损失应是护送粮食前来的民夫和敌探所食。”

“当时我依明公之命派人捉拿，抓住七十九人，与民夫稽核了人数，错跑四人，余下之人小臂上尽束黄巾，是受了黑山张燕之命前来，意图嫁祸袁绍，遣派使者前往关外联系鲜卑部落，借此驱使北境的鲜卑入关抢掠。”

“好大胆！”

阎象拍案怒起，胸脯跟着上下起伏，看样子是气的不轻。

“决策如此阴毒，实不正常，不太对劲……”

戏志才眼睛半眯，托着下巴喃喃道。

依照他对黑山张燕的了解，实在不能，也不应该做出这种引外敌入境的举动。

从军事上看，嫁祸给袁绍让典沐出兵南下征讨，就不该做出勾引外族寇边，用来削弱典沐战力的举动。

这种行为，称上一句画蛇添足也毫不为过，以张燕那识时务的性格，实在不对劲。

于是他问道：“卢公，敌探可有其他供述？”

如果没有其他的举动，是张燕亲自下场谋划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即便有敌探亲口供述，他也不信。

世家豪强养的门客死士，也能做到这种用命嫁祸于人的举动。

闻言，卢植自信一笑，道：

“我费尽心思，施展了数十套酷刑，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收获？”

“据那敌探头目供述，还在渤海之地遣人截住了袁术输送过来的粮食，寻找到的鲜卑大人，也不过只有三万余兵马，凭我军这十几万精兵，只需略微出手，便可将其打退。”

他胡子小幅度翘起，在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极为高大。

戏志才在脑海中幻想出较为粗略却不失地形的沙盘，慢慢推演着各种举动的可能性。

袁术输送之粮被截断在渤海，如果没有探明怕是真的会为此和袁绍大打出手，从这方面看，是张燕出手的可能性很高，同样也出现了问题，黑山军是如何绕过袁绍军马，精准截住粮草的？

三万余人的鲜卑骑兵若是南下，只用派出两万大军和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将，不说全部歼灭，打杀个七七八八还是可以的，但鲜卑最多只能拖住数月，若是发挥轻骑优势，也不过拖住半年，再消耗一点众人的思绪。

如果这是张燕举动，害怕典沐以灭掉袁绍，随后以迅雷之势攻伐他，那也说的通，只是……

那张燕真的会将幽州谋臣团当傻子？看不出这背后受益最大者？

“抓到的敌探，如今还有多少人能喘气？”

典沐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闻言，卢植有些羞愧，面色不太自然道：

“植愿用项上头颅做保，敌探招供为真！”

原来如此，典沐微微颔首。

向来敢作敢当、无所畏惧的卢植能给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那些敌探怕是百不存一。

倒不是在乎敌探生死，他总感觉这背后还有一些没注意到的地方。

回想着上次戏志才给出的信息……异族打探……辽东平定……

等等！

典沐瞳孔猛然睁大。

辽东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