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C8.多瑙之手(上)

维多利亚再一次证明了她的价值,她利用弗兰克发进她邮箱里的车辆详细信息,又借用了一下联调局芝加哥分局的权限,远程启动了那辆参与绑架的黑色本田思域的车载GPS系统,从而锁定了那辆车目前所在的位置——芝加哥南劳恩代尔的一处废车场内。

雷蒙德开车带着维多利亚和安琪拉来到废车场,在由报废车辆组成的迷宫一般的废车场内进行了一次“伟大的探险”,好不容易才在一堆金属垃圾中找到了那辆本田思域——这辆车俨然已经没办法继续上路行驶了,什么轮子、发动机之类的零件部位都已经被废车场的主人拆卸了下来,这就意味着,雷蒙德他们哪怕再晚上一步,就再也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找到这辆车了。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运气也是成功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辆车已经报废了。”安琪拉站在这辆本田思域的车头前,双手叉腰,说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雷蒙德此时正叼着香烟站在车尾,他用随手捡来的撬棍撬开了这辆车已经严重形变的后备箱,发现后备箱里堆放着不少杂物,他用锈迹斑斑的撬棍来回拨拉着那堆杂物,企图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而维多利亚正坐在那辆车的驾驶席里,鼓捣着仪表盘后方裸露的电线,一听没事儿干的安琪拉正站在挡风玻璃前废话,她猛地按了了一下喇叭,吓得安琪拉差点坐在地上。

“嘿!你在干嘛!?”安琪拉摊手道,“你是故意的吗?”

“要么帮忙,要么管住嘴,小鬼。”维多利亚说道。

“我也想帮忙,但是我什么也不会。”安琪拉说道。

“那就管住嘴,少说风凉话。”维多利亚提完她的要求,就又开始鼓捣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电线了,一边鼓捣,嘴里还振振有词,似乎是在咒骂这一团电线为什么缠的这么死。

“——去你妈的!”

维多利亚这边刚熄火,雷蒙德的脾气又上来了,他没有从后备箱的杂物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反而扬起了不少灰尘,搞得自己的鼻腔痒痒的很。他在打了两个喷嚏后愤怒地将布满铁锈的撬棍丢进后备箱,然后“嘭”地一声盖上后备箱的盖子,又往上闷了两脚。

雷蒙德踹这两下不要紧,坐在车里的维多利亚感受到了震动,刚分辨清楚哪根线是哪根线的她一走神——一切白干。

于是她愤怒地将脑袋伸出侧车窗:“操你妈!雷蒙德!你在后面搞什么呢?”

“操我可以,操我妈不行。”雷蒙德朝自己的侧面呼出一口烟气,“我在抽烟,要来一根吗?”

维多利亚朝雷蒙德竖了一根中指,然后安稳地坐回到副驾驶席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安琪拉在惊讶于两个人“竟如此粗暴”的同时,也多少理解了为什么雷蒙德会如此偏袒维多利亚。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雷蒙德和维多利亚的性格真的很像,尤其是“操蛋”的那一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分了“男版”和“女版”。安琪拉没办法理解维多利亚,她同样也没办法理解雷蒙德,但是她觉得这两个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彼此……

——但愿这一切都是误会。

安琪拉心想。

——但愿维多利亚不是什么内鬼。

——否则雷蒙德搞不好会因为失去一个难得能理解他心境的人而感到心碎也说不定。

当然,以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维多利亚就向安琪拉证明了哪怕是已经报废的车辆也有其独特的用处,只不过这些用处别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那个本事利用。

“听好了,大部分车载GPS系统都会记录车辆的行驶轨迹,包括经过的地点和行驶路线,这些数据一般会被保存在车辆的内部存储器或直接上传到云端里——这款车是老型号,所以这些数据都保存在其内部存储器上,我刚才接入了内部存储器,拷贝了一份数据放进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维多利亚顿了顿,然后继续解释道:“当然,这些数据有着独特的加密格式,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只要掌握了原理,任何难题都不是难题——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最原始的数据,只需要将原始数据导入电子地图,就能直观地看到这辆车在被盗之后都去过哪里……”

维多利亚嘴上做着解释,手上也没有闲着,她的十根手指头正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翩翩起舞,看的安琪拉是眼花缭乱——她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残影。

——维多利亚的实力恐怖如斯。

“好了,搞定。”维多利亚解放自己的双手,屏幕里自动跳出了芝加哥市的电子地图,而有一条鲜红色的直线出现在地图内,开始在芝加哥的街道上来回穿梭——这就是这辆本田思域被盗后行驶过的路线,当然,雷蒙德甚至还能通过这张电子地图看到这辆车在什么时候停在了哪里,停了多长时间。

“得来全不费工夫。”雷蒙德看着屏幕说道,“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不费工夫?”维多利亚皱起眉头,“是啊,不费你的功夫,这都是我搞出来的。”

“干的好,维姬,要我亲你一口吗?”

“Fuck off.”

“——咳。”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安琪拉轻声咳嗽了一声,“呃,为什么说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安琪拉,哪怕是劫匪也是需要找地方睡觉的。”雷蒙德解释道,“找地方睡觉、找地方做计划、规划行动……换句话说,他们得有一个固定的藏身所,而我们通过这张地图找到了那个地点。”

“可这只是行车路线啊。”

“没错,就是行车路线,他们在盗走了这辆车之后,都去过哪些地方?又在哪些地方停留过——尤其是那些经常长时间停留的地方……”雷蒙德顿了顿,“跟上我的思路了吗?安琪拉?”

被雷蒙德这么一提醒,安琪拉立刻就领悟过来。

“这辆车长时间停留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安全屋?”

“很有可能。”雷蒙德朝屏幕探出头去,看了看地图上的地址,“嗯,离这里不远,十多分钟就能到,但愿他们没有搬家。”

XXX

十多分钟后,雷蒙德开车来到了芝加哥西城靠近洪堡公园的莫扎特北街,如果地图没错的话,这伙绑匪的安全屋就在这条街道上的1018号住宅。

雷蒙德将车停在了街对面,从腰间抽出手枪,当着安琪拉的面轻轻拉动套筒,确保已经有一颗子弹待在枪膛里。

“——要动枪吗?”安琪拉有些担心,“这很危险,也许我们应该报警让警察介入……”

“哦,甜心……警察可不是万能的,所以才会有我们这些人存在。”雷蒙德说道。

“甜心?你是认真的吗雷?”维多利亚露出非常无语的神情,“现在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你要竞选教皇还是怎么着?”

雷蒙德猛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又缓缓地呼出来:“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酸味儿,我喜欢。”

“——什么意思?”维多利亚偏起头。

作为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她当然不明白什么叫“吃醋”。

当然也不是说她真的吃醋了,这一切都只是玩笑。

“没什么。”维多利亚没搞明白,雷蒙德也不打算解释,他扭头看了看维多利亚,又看了看安琪拉,“——你们两个留在车里,Okay?我很快就回来。”

“你在开玩笑吗?”维多利亚从自己的挎包里摸出手枪,“你真的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进去?”

“帮我守着安琪拉……”

雷蒙德话音未落,维多利亚就自顾自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还十分潇洒地抛下了一句:“去你妈的,她又不是我的孩子,替你看孩子可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雷蒙德见状,只好叮嘱安琪拉道:“老老实实地在车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明白?”

“我明白了,先生。”安琪拉点了点头,“可是,这样真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雷蒙德耸了耸肩,“被警察抓包才会有问题。”

说完,雷蒙德对着安琪拉眨了眨单边眼睛,然后打开车门走下去,最后又不放心地扒在车门口再一次叮嘱道:“就在车里等着。”

“我哪儿都不去,先生。”

“你最好是,如果你走丢了我可不会管你。”

说完,雷蒙德关上车门,将手枪塞进腰间,和早已戴上兜帽的维多利亚横穿马路朝着目标建筑走去。

1018号建筑是一个两层带阁楼的民居,由于此地距离洪堡公园不远,所以四周围的环境可以用“静谧”一词来形容,这伙劫匪把安全屋设置在这里也算是蛮考究的。

雷蒙德先佯装路人走过了大门口,确定大门前没有监控摄像头后朝跟在他身后的维多利亚做了个手势。

维多利亚点了点头,环视一圈,确定这附近没有多事儿的路人在盯着他们后三下五除二地从低矮的围栏上翻越过去,从内侧帮雷蒙德打开了前院的栅栏门。

雷蒙德走进院落,反手将门轻轻关上,然后和维多利亚走上门廊,维多利亚从兜里摸出手枪,朝雷蒙德点了点头,径直绕到了后院,而雷蒙德则是站在前门,试探性地扭动了一下门把手。

——当然,门锁着。

于是雷蒙德从裤兜里摸出一根回形针,开始展现他从小就熟练掌握的“溜门撬锁”的绝技。

当然,坐在车里的安琪拉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只见雷蒙德在门前鼓捣了一会儿,然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推门走进了屋子,又反手将门关上。

“——哈,真是神了。”

安琪拉感叹道。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在屋子里找到什么线索……”

在雷蒙德和维多利亚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安琪拉在副驾驶席上蜷缩起来,开始发呆。

过了那么五六分钟左右,她偶然间瞥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光头男人从街角处走来,朝着雷蒙德身处的那栋房子走去。

安琪拉通过后视镜看到了那人的脸,总觉得很眼熟,仔细一想——这家伙不就是那个出现在绑架现场录像里的那个“光头”吗!

见光头就快走到车边了,安琪拉立刻放倒驾驶席的座椅,躺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喘。

而那个光头鬼使神差般地在雷蒙德的道奇车边停下了脚步,猫下腰,白色的大脸盘子正好出现在副驾驶的车窗外。

安琪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她闭着眼睛,默默祈祷着自己不会被这个家伙给发现。

结果光头先生单纯只是在借着暗色的车窗玻璃观察自己冒出鼻孔的鼻毛。

就很快,没有看到安琪拉的他从车头前绕了过去,横穿马路。

安琪拉长吁了一口气,满头冷汗的她将副驾驶席的座位复原,看到光头径直走进了1018号住宅。

“该死!我得提醒雷蒙德!”

安琪拉抓起自己的手机,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闯进了他的脑海——万一她打电话过去反而提醒了那个光头该怎么办?

于是安琪拉又放下了手机:“他们有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XXX

光头进屋的时候,雷蒙德正在二楼翻箱倒柜——因为他没有在民宅里看到任何人,所以他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而这声音被光头给听到了。

光头抽出腰间的手枪,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朝雷蒙德所在的房间走去。

他还没走到房间门口,雷蒙德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廊道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会是维姬,她走路像猫,完全没有声音。

于是雷蒙德立刻就意识到来了“客人”,从衣柜旁抽身,躲在了门后的墙边。

果然,一个体形壮硕的光头白人走进了房间,正好撞在了雷蒙德的枪口上。

“伙计,把枪放下。”雷蒙德说,“否则我就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光头无可奈何地将手枪丢在地上,慢慢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趁着抵在他侧额处的枪口发生了移动,他立刻转身用手将雷蒙德持枪的右手拍在了墙上,雷蒙德手中的手枪坠落在地,发出“咚”地一声闷响,然后又是一记结结实实的头槌,可怜的雷蒙德被这突如其来地一下撞得头晕眼花,险些跌倒在地。

体型更壮的光头没有留给雷蒙德重整旗鼓的时间,他直接利用体型优势将雷蒙德扑倒在地,骑在雷蒙德身上,挥舞着拳头往他的帅脸上招呼。

雷蒙德交叉双臂挡住面部,架住了绝大多数的攻击,然后趁光头的重心发生偏移,利用臀部和腿部的力量猛抬下半身,身体向左侧旋转,以一记漂亮的桥式翻身将光头甩在了床上。

雷蒙德刚从木地板上爬起来,光头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指向雷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