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鞍的剑在甬道石壁上擦出火星,剑锋斜挑间已斩断三支弩箭。三名黑衣刺客呈品字形包抄而来,为首之人手中铁尺泛着幽蓝,分明淬了剧毒。
“铛!“
铁尺与剑相撞的刹那,魏鞍旋身错步,剑锋顺着铁尺纹路直削对方手腕。
刺客急退时,魏鞍左袖中暗藏的鱼肠匕已没入第二人咽喉。第三人见状掷出烟雾弹,灰白色药粉瞬间弥漫甬道。
“闭气!“
魏鞍暴喝,剑尖挑起地上尸体挡在身前。三枚透骨钉笃笃钉入尸身,入肉三寸仍嗡嗡震颤。
烟雾渐散时,牢房深处传来张骏撕心裂肺的惨叫。魏鞍暗道不妙疾步冲入,只见冯利正死死按住张骏右肩,一支乌木短箭贯穿琵琶骨,箭尾翎羽竟是罕见的翠鸟毛。
“箭...箭上有...“
张骏此时已然七窍流血,左手痉挛着指向自己胸口。
吕轲撕开他官袍,赫然看见心口处浮现青斑。
冯利沾了点黑血在鼻尖轻嗅:“是岭南的箭毒木!“
魏鞍见此当即半跪下来,说道:“公子,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吕轲摆了摆手示意魏鞍不必自责。
就在这时,张骏的瞳孔已经扩散,再无生机。
“大人!“
冯利突然指着尸体脖颈,说道:“您看这黥印!“
暗青色的刺字在火光下显出端倪,并非秦篆,而是韩地特有的鸟虫纹。
魏鞍用剑尖挑开张骏的衣领,更多刺青暴露出来,交错的玄鸟与稻穗。
吕轲攥紧手掌,咬牙切齿道:“他不是张骏,真正的张水官恐怕早被调包了。“
吕轲眉头紧锁,在牢房中来回踱步,原本以为接近真相,此刻却陷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他盯着那具假张骏的尸体,心中满是愤怒。
这精心策划的调包计,背后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似乎正一步步落入敌人的圈套。
“魏鞍,即刻派人将这具尸体仔细查验,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吕轲沉声道:“还有,将之前抓捕的厩啬夫、仓曹等人严加审问,说不定他们知晓些内情。”
“是,公子!”
魏鞍领命,并迅速带人将张骏和甬道内的尸体抬走。
冯利站在一旁,面露忧虑。“大人,若这张骏是假的,那他之前所说的咸阳治粟都尉周琮、太仓令李桓等人,究竟是真是假?我们该如何是好?”
吕轲停下脚步,喃喃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但不管真假,都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因此在行动之前,必须要谨慎行事,不能打草惊蛇。”
说罢,吕轲转身走出牢房,回到驿站。他坐在案前,铺开地图,仔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从粮仓被烧、死士刺杀,到如今张骏被调包,种种迹象都表明,韩国的势力已经深入秦国朝堂,并且对郑国渠的事务了如指掌。
“来人,传徐安、徐平。”
吕轲大声吩咐道。
不多时,徐安、徐平兄弟二人匆匆赶来,躬身行礼。
吕轲将一封信递给徐安,说道:“徐安,你即刻动身前往咸阳,将这封信亲自交与大王。随后留在咸阳,暗中监视周琮、李桓等人的一举一动,但切勿打草惊蛇。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禀报大王。”
“是,公子!”
徐安领命,双手接过信件匆匆离去。
吕轲转眼看向徐平,说道:“徐平,你继续在当地继续调查,重点关注与粮仓、郑国渠建设相关的人员,看看是否还有其他被调包的可能。”
“遵命,公子!”
徐平也迅速退下。
安排妥当后,吕轲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深夜,驿站外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吕轲却毫无睡意。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吕轲猛地睁开眼睛,手按剑柄,警惕地看向门口。
“公子,是我。”
魏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吕轲听见声音松了口气,说道:“进来。”
魏鞍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布包,神色凝重:“公子,在查验张骏和那些刺客尸体时,属下在他们的脚底发现了几个怪异的刺青,我已名人画了下来,请公子过目。”
吕轲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标记。
吕轲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魏鞍回答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这些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军中暗语。”
吕轲盯着羊皮纸,左看右看,脑袋里毫无头绪,这符号实在太古怪,根本摸不着头脑。
吕轲看了一会儿后把羊皮纸递给魏鞍,说道:“魏鞍,你挑三个身手好、脑子活的亲卫,尽快把这羊皮纸送到咸阳,交到大王手上。说不定大王能找人破解这东西。”
“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
魏鞍接过羊皮纸,转身准备离开。
吕轲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多加小心,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
魏鞍点头,赶忙出去安排人手。吕轲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里满是烦躁。
翌日中午,徐平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急色。
“公子,我查了一圈,和粮仓有关的几家商户,今日最近突然关门了,人也都不见了。”
吕轲皱起眉头,说道:“这些商户之前都和谁来往?有线索吗?”
徐平回答道:“还没查到,不过听附近百姓说,常有人夜里进出过那些店铺。”
吕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的缠绳,转身对徐平道:“你带人去找画师,把那些商户的样貌特征都问清楚。让见过他们的百姓口述,画师执笔,要快!“
“诺!“
徐平刚要退下,又被吕轲叫住。
“等等。“
吕轲从腰间解下铜符扔过去。“去县衙调二十名衙役,把城门守军也带上。所有画好的画像,立即拓印百份,在城门、市集、渡口张贴通缉令。“
徐平前脚刚走,冯利突然掀帘而入,手里捧着几卷竹简:“公子,这是从假张骏住处搜出的账册,您看这墨迹。“
吕轲接过竹简对着光细看,新墨的腥气直冲鼻腔。账目上记录的粮仓出入数目工整清晰,但最后一卷的墨色明显比前几卷浅淡,边缘还沾着未干透的朱砂。
“这是今晨才补写的。“
冯利指着一处被朱砂染红的缺口。
“用火漆封存时,有人匆忙间打翻了印泥。“
吕轲冷笑一声,竹简重重拍在案几上。“好个滴水不漏的局。假账、假人、假线索,倒要看看他们能假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