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元古地的夜空泛着诡异的绀青色,月光被疯长的珈蓝花扭曲成流动的毒液。慕道兮赤足踩在翻涌的花海上,霜白色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最后一簇鸦青色根茎。她新生的黑发在风中狂舞,发梢缠绕着初代狐帝残魂的呜咽,那些半透明的幽蓝灵体每隔三息便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掌心昨夜被洛无极鲜血浸染的伤痕突然开裂,涌出的不是血,而是与珈蓝花同源的靛蓝色汁液——这具身体正在异化成新的花王。
“山河祭·凝露!“慕道兮并指成剑,晨露在指尖凝成三尺青锋。剑锋斩向足腕缠绕的藤蔓时,那些吸食过堕仙精血的根茎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被斩断的切口处喷出猩红雾霭,雾中浮现出三百年前被埋葬的堕仙面容。她看见十六岁的洛无极在雷雨中独战三大蛊师,断剑划过他脊背时,溅出的血正落在此刻足下的土壤。
符九霄的焚天业火从东南角炸开,火龙卷过之处,焦黑的珈蓝花骸却在灰烬中涅槃重生。赤金色纹路顺着花瓣脉络蔓延,花芯处裂开竖瞳状缺口,喷出带着狐族腥甜的毒雾。东方白操控的尸蛊大军刚触及花海边缘,瞬间被疯长的藤蔓绞成肉泥,蛊虫的残肢在月光下凝成“弑师“二字——正是当年清微宗主被毒杀时,用血写在地砖上的遗言。
“小心坤位!“冷月璃的盲眼淌出血泪,七十二枚占星筹插入震宫方位。地面应声塌陷,露出盘根错节的珈蓝根系。众人倒吸冷气——那些虬结如龙的根须间,三百具琉璃棺椁正在缓缓起伏。每具棺椁表面都刻着慕道兮的生辰八字,透过半透明的棺盖,可见其中躺着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形制各异的弑神兵刃。最中央那具棺内,初代清微宗主的手骨正捏着枚染血的长命锁,锁面“道“字的裂痕里爬出蛆虫般的咒文。
洛无极的堕天戟破空而至,戟刃劈开血色浓雾的刹那,十七具清微宗骷髅从花海中直立而起。它们披着残破的道袍,森白指骨间捏着的星宿阵旗猎猎作响。当首具骷髅对着慕道兮行三跪九叩大礼时,奎木狼星图在旗面亮起青光,与她眉心的裂痕产生共鸣。阵旗突然调转方向,旗杆尖端喷出粘稠的金色血液,在空中凝成洛易的虚影。
“戌时三刻,奎狼移位...“虚影发出的古老密语让慕道兮头痛欲裂。她腕间的狰兽咬痕迸发青光,沧元古地七十二口药炉同时炸裂。九转问心炉的青铜残片擦过洛无极颈侧,在他锁骨刻下与自己相同的咬痕。两人鲜血交融的瞬间,疯长的花海骤然静止,每一片霜白花瓣都映出青霓冷笑的脸。
“好师妹,这具偷来的身体用得可还顺手?“狐帝使者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东方白的本命蛊王破土而出,甲壳上浮现出慕道兮最恐惧的记忆——五岁的她被泡在沸腾的药泉中,清微宗主手持刻刀,在她每根骨骼上雕琢噬魂咒文。当刻刀刺入琵琶骨时,泉水中浮现的倒影竟是青霓的脸!
冷月璃的雪鸮突然俯冲而下,利爪撕开三丈宽的地缝。众人看见珈蓝根系最深处埋着具九尾狐尸骸,每根尾骨都钉着枚青铜棺钉。上官青鸾的银铃无风自碎,月华凝成的镜片照出骇人真相——洛无极心脏位置蠕动的狐纹,正是操控整片花海的命门。
慕道兮突然夺过堕天戟,戟刃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蕴含玄天鉴之力的金血泼洒而出,所到之处珈蓝花瞬间枯萎。在灰烬腾起的浓烟中,她看见三百次轮回的终局:每一次都是洛无极将戟尖刺入她心口,用玄天鉴封印初代狐帝残魂。那些轮回中的自己化作三百道虚影,同时在她耳边呢喃:“该醒了。“
“这次换我来选。“慕道兮的轻语淹没在雷鸣中。她转身将玄天鉴拍入洛无极胸膛,金纹顺着血脉爬上他的脖颈。暴走的花海突然调转枪头,将狐帝使者的九匹雪狐绞成血雨。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毒雾时,焦黑的土壤中钻出双色嫩芽——鸦青与霜白并蒂而生,根茎缠绕成同心结状。
洛无极抚摸着心口新生的金色狐纹,发现那纹路与慕道兮褪色的伤痕完美契合。两人脚下,被鲜血浸透的土壤突然隆起,形成一座微型祭坛。坛中央插着半截青铜剑,剑柄刻着他们此刻都还读不懂的谶语:“花开并蒂日,道陨无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