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眼睁睁看着陆盛被石土覆盖,埋入地下。
他莫名悲愤,又怕被殃及池鱼,两难之下竟选择在知秋一叶做法的时候便悄悄逃走,而知秋一叶瞥了他逃走的方向后便不再关注。
自他晋入元神出窍境界,五感敏锐非常,只一眼,他便看出宁采臣是个凡人,身上毫无血气溢出,不具备威胁,不过若他敢踏入此房一步,都会被知秋一叶一剑削首。
好在此人识趣,懂得进退,知秋一叶念其不易,亦不想造太多杀孽,就放过了他。
蝼蚁尚且惜命,为何....
知秋一叶皱起眉头,无言看着裂痕合拢处感到意外,明明自己的定身法咒松动了,可那妖魔却不声不响,毫无反抗被埋。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确定陆盛再无生存的可能后才舒展眉头。
自己找死,那就怪不了我。
这般想着,知秋一叶嘴角一勾,轻步跳到房梁上,看着被一道黄符镇住的梨花貂和鼠精嘲讽道:
“这便是你们报以期待的主人?我看实在是不怎么样,武艺稀松平常,修为更是不值一提,也值得你们效忠?”
浑身酸软使不上力的梨三岁看着知秋一叶脸上的鞭子印暗笑一声,又陷入沉默。
它不敢相信主上会败在这个山野道士手里。
想当初在兰若寺,那一枪挑碎的妖魔不知多数,几人宽的庭院被血浇了一遍又一遍,叫人生畏。也正是见识到陆盛的实力后,它才肯托付忠心。
但陆盛被杀的事实已经摆在了它的眼前。
“道士,你定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才赢了主上!”一旁的梨黑不甘心叫嚷道:“卑鄙!”
话音刚落,知秋一叶面色骤冷,抬腿便是一道鞭腿,将梨黑扫飞出来。
梨黑痛嚎一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停呕出大片鲜血。
“别,别伤他性命。”梨花貂急忙张开双臂护在自己儿子面前,朝知秋一叶求饶道:“法师,你既然留我们性命,定是有所求,我等愿为你效力以求活命机会。”
“这才像话。”知秋一叶收腿说道:“别说我卑鄙,似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好叫你们明白,修道人斗法就和两军交战一样,险恶非常,一旦出手就得分个你死我活。”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
知秋一叶双掌一合,黄符倒卷而出,覆盖住二妖全身:“既然他败了,那你们就是我的战利品,任我处置。”
黄符随声融化,沿着梨花貂的毛发渗入进毛孔中,梨三岁感受皮肤上传来的炙热感顿时慌了神:“这是什么?”
“控尸术。”
知秋一叶指着黄符说道:“也不怕你们知道,尔等现在要侍奉的主人乃是师承名门大派,名唤昆仑派。我这一派道法高深,上可移山填海,下能捉鬼镇妖。”
“而这门控尸术虽不属于昆仑道法,却与道爷有缘,是一位高人尸解前赠于我,乃茅山镇派之术。此术奥妙非常,听说练到最高境界能控尸化气,辅身入人仙之境。”
知秋一叶越讲越沉醉,竟不自觉摇起脑袋,躲在貂妖身后的梨黑撇了撇嘴。
这种镇派法术怎么可能流传出去,说什么赠与,冠冕堂皇,怕不是和咱一样偷窃所得。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难受!
能怎么办呢?
梨黑眼珠子滴溜溜打着转,忽然瞥见老祖宗认命的样子,那股子憋着的心气顿时泄掉。
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思下沉,咱不过是个小妖,能拿他怎么样?老祖宗都认命了,自己也得收拾收拾心态,重新服侍新主人。
这般想着,他转变好心态,猫着腰上前说道:“难怪主人的道法高深莫测,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兰若寺里的燕赤霞都望尘莫及。”
“燕赤霞?那是什么人?”知秋一叶立刻警惕问道:“他的本领很高吗?”
“那是..”
“是个耆老剑客罢了。”
梨三岁出口顿时打断了梨黑说话,后者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他用剑的本领很高。”梨三岁一指倚在角落里的汉剑:“大概和那挂骷髅差不多。”
知秋一叶脸色一缓,不以为然道:“那骷髅使剑虽有几分神妙,但道行还是太差。那燕赤霞若是识趣,我便放他一马,若想为那妖魔报仇,我就在这里等他。”
“主上威武。”梨黑奉承道:“不过是一老匹夫,剑都使不动,又怎么敢来寻仇呢?”
“或许是活腻了吧。”知秋一叶哈哈大笑。
二妖相视一眼皆是无言,就听知秋一叶继续说道:“我在此地休息片刻,你们两个也别闲着,耗子,你兄弟姐妹多,发动他们去替我找一具巨尸。而你。”
他指着拱手的梨花貂:“我的鼻子告诉我这里鬼物众多,你就别去其他地方,替我看守庭院,驱赶靠近的鬼物。”
“是。”
...........
卧龙山庄内,宁采臣慌不择路,迷失在山庄内,随着体力的流失,他逐渐头晕目眩,而脚下的窃窃私语也传入他的耳中。
“看,这里有个书生,他难道不知道卧龙山庄是不能乱闯的吗?”
“人家兴许是迷路了。”
“也是,这地方除了鬼谁还愿意来呢?”
宁采臣摸着扑通扑通跳的胸膛停下了脚步,他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既是误打误撞进来,那不如就留下了吧。”
“呵呵呵呵,虽不是上好的血食,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
宁采臣内心一惊,不顾体力不支,拔腿就跑!
“唉,等等,你跑什么?!”
跑什么?
不跑等着被吃吗!
他咬着牙莫名发狠,竟是跑出了鬼语重重的地域,来到一个破旧小屋。
宁采臣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进入小屋,小屋逼仄却狭长,因久无人打扫,屋内到处都是蜘蛛丝,好在桌子、凳子,这些该有的都有。
他拨掉蜘蛛丝,拂去凳子上的灰尘,准备坐下休息。
但闭目后宁采臣忽然感觉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内心不安的他取出火信子往前方照了照。
赫然见桌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人身穿一件赤袍,头戴高帽,朱颜黑髯,面目狰狞。
画像左上方写有‘尊地府陆判像’,落笔是‘朱尔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