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妖印记上传来的感应，彻底断了。
李恒……死了？
矿洞深处，顾言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寒。
怒火并未如火山般喷发，而是像万载寒冰，瞬间凝结在心底最深处，沉淀，积蓄。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道韵流转虽不算完美圆融，尚存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瑕疵，但那股新生的力量，已然磅礴。
足够了。
洞口光线微暗，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阴影，再出现时，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闭关之地。
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内蕴的锋锐，像是藏于鞘中的绝世凶兵，只待出鞘饮血。
……
战场边缘。
“跑，怎么不继续跑？”
火云长老正待彻底解决掉杨波，动作却猛地一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抬头望向不远处。
几乎同时，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杨波也艰难地抬起头，顺着火云长老的视线看去。
只见一道黑衣身影静立在那。
身影修长挺拔，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这边，却让人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明明还在炼气范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你是……顾师弟？”
杨波声音嘶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惊喜，又夹杂着浓浓的忧虑。
来人正是顾言，他没有遮掩面容。
他目光扫过杨波身上的伤势，又看了看地上已经冰冷的李恒，最后落在了火云长老身上。
“嗯。”
顾言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杨波，“闭关出来，想下山看看情况，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李师弟。”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杨波闻言，心中一急，连忙道：“顾师弟，你快走！这老东西是筑基修士，实力极强，还不要脸皮搞偷袭！你不是他的对手！赶紧回宗门，请长老们出手为我们报仇！”
他挣扎着想要挡在顾言身前，却被伤势牵动，猛地咳出一口血。
顾言伸出手，轻轻按住了杨波的肩膀，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让杨波动弹不得。
“不必了。”
顾言摇了摇头，视线再次转向火云长老，眼神依旧平静，说出的话却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今天，我就把这老东西宰了，给李师弟报仇。”
火云长老原本因顾言的突然出现而略感诧异，此刻听到这话，不由得嗤笑出声：“宰了我？小子，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区区炼气……”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起什么，上下打量了顾言一眼，眼神变得有些玩味：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弘儿口中顾家那个被退婚的小子？怎么，侥幸没死在兽潮里，如今倒敢在本长老面前狺狺狂吠了？”
他压根没把顾言放在眼里，只当是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前来送死的蠢货。
至于那点奇怪的气息？或许是得了什么奇遇，但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面前，不过是笑话。
顾言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老东西，聒噪。”
顾言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耳膜。
眉心处，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竖痕悄然浮现，灵渊神目已然开启。
刹那间，火云长老只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与此同时，
一股远超炼气圆满，却又与寻常筑基截然不同的气息，如渊海般深沉，似利剑般锋锐，缓缓弥散开来。
“你……”
火云长老瞳孔骤缩，脸上那点残存的轻蔑瞬间被惊骇取代，“你是筑基？！这不可能！你明明……”
他话未说完，顾言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顾言只是随意地并指前划，一道看似寻常的青苍色剑气悄然掠出。
这剑气并不如何锋锐凌厉，甚至显得有些内敛，但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连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火云长老本能地祭起护身火盾，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触碰到这道剑气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飞快地萎靡、熄灭，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仿佛生命力正在被强行剥夺。
火云长老大惊失色，仓皇后退，这才堪堪避开剑气。
他心头狂跳，这绝不是炼气期能发出的攻击！
那湮灭生机的诡异特性，更是闻所未闻！
“这是什么鬼东西？！”火云长老又惊又怒。
常规认知中，木道被火道克制。
可无论是之前的陈池，还是眼前的顾言，似乎都不在此列。陈池的木系法术带着枯朽死寂，而顾言这融合了剑意的攻击，却是在蓬勃生机中暗藏着绝灭之力，更兼具了某种厚重如山岳的意境，变化莫测，防不胜防。
经过残玉中的推演筑基，顾言虽未臻完美，道基尚有一丝微瑕，但他已成功将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初步统合。
依托残玉和强大的神识，他不再拘泥于任何单一道路，木道的生机与恢复，体道的坚韧与力量，气道的飘逸与速度，剑道的锋锐与杀伐，甚至地脉神通的厚重，都被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糅合起来。
火云长老死死盯着顾言，脸上阴晴不定，强自镇定心神，试图从那晦涩难明的气息中分辨出对方的真实境界。
“不对，你还不是真正的筑基！”
他似乎抓到了一丝破绽，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你的气息……不稳固！你只是半步筑基，或者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
顾言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杀你，足矣了。”
又是一次法术对轰，火云向来一威力著称的火法竟然被顾言压制了。
“老夫不信，区区半步筑基，能逆天不成！”
火云长老怒吼一声，脸上闪过一抹疯狂的狠厉。
事到如今，颜面、规矩都已不重要，活下去，杀了眼前这个诡异的小子才是关键！
他猛地一拍胸口，逼出一口暗红色的精血，融入周身火焰。
“呼！”
火焰瞬间暴涨，颜色变得更加深沉，隐隐透出一种邪异的暗红，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跳动。
一股暴戾、混乱的气息骤然扩散开来。
原本就因修炼魔功而衰败的气血，此刻更是剧烈燃烧，换取短时间的强大力量。
他的皮肤变得更加黝黑，红褐色的须发根根倒竖，双目赤红如血，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从地狱爬出的火焰邪魔。
“小子，给我死来！”
火云长老放弃了远程对轰，身形化作一道暗红流光，挟裹着焚山煮海般的高温，直扑顾言！
他要近身搏杀！
在他想来，这小子手段再诡异，终究只是个半步筑基，肉身体魄定然是其弱点！
只要近身，凭他筑基期的力量和魔功加持下的爆发力，定能一举将其轰杀！
然而，面对这凶猛绝伦的扑击，顾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没有后退。
就在那暗红火光即将临身的刹那，顾言不闪不避，同样一步踏出，不带丝毫烟火气地，一拳迎上！
他的拳头，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古铜色光泽，手臂之中地脉琉璃虫的力量流转。
“嘭！！！”
拳头与火云长老那燃烧着暗红魔焰的手掌，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顾言被轰飞的场面。
反倒是发出一声沉闷如金铁交击的巨响！
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顺着手臂传递而来，火云长老只觉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涌入体内，震得他气血翻腾，手臂一阵发麻，身形竟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
“你……你的肉身？！”
怎么可能？！
一个半步筑基的小子，肉身力量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这简直堪比一些专修体道的筑基修士！
顾言的年纪才多大，怎么可能有精力去兼修两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