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登船

“怎么了！怎么了！”

睡熟的唐纳德局长被外面的爆炸惊醒，提着自己的裤腰带就跑了出来。

“早呀，唐纳德局长。”

门口，唐威正端着一杯咖啡，微笑向他致意。

唐纳德提着腰带的手不由一愣，他瞪着窗外三条街外升起的蘑菇云，嘴唇颤抖得像风中的糖纸：“是你...你干的？”

“唐纳德局长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唐威啜了口咖啡，慢悠悠道：

“我可是一个晚上都待在唐人街警察局里。”

他指了指远处燃烧的酒店，“幸好是家法国佬开的店。”

唐纳德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华人少年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要狠的多。

远处传来消防车和警车出动的声音，显然这场爆炸已经引起了市局和市政厅的注意，上面那些人再也不可能装聋作哑了。

“你看，现在警察局才想起来洗地，可惜晚了。”

唐威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返身回了休息室，唐纳德看着远方的一片混乱，不由缩了缩脖子，可以想象未来他将承受汉密尔顿局长如何的怒火。

......

清晨的雾气还笼罩着旧金山的街道，唐威站在警局后院，手指轻轻敲打着马车车厢的木框。

这辆标着“警用”字样的黑色马车是他特意从唐纳德那里‘借’来的，车厢底部暗格里藏着两把改装过的温彻斯特步枪，子弹已经上膛。

“唐老板，都准备好了。”陈志明低声说道。

唐威点点头，看了一眼怀表——距离“太平洋皇后号”启航还有两个多小时，但他已经决定现在就出发。

马车没有走最近的码头大道，而是拐进了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车轮碾过潮湿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唐威掀开窗帘一角，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伏击点——屋顶、巷口、甚至路边的垃圾箱。

“前面左转，”他对驾车的陈志明说道，“走鱼市那条路。”

鱼腥味扑面而来，街道两旁堆满了装海鲜的木箱。几个早起的渔民好奇地看向这辆警用马车，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干活。唐威的指尖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柯尔特左轮。

但变故依旧还是发生了。

马车刚拐出鱼市，一具尸体突然从屋顶砸了下来，重重摔在马路中央。拉车的马受惊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戒备！”唐威厉喝一声，已经拔枪在手。

陈志明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具尸体竟然是警局的副局长雷蒙德！

而就在这时，前方路障后面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血人，全身衣服破烂得像是被野狼撕咬过，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依然握着那把刻有古怪徽章的三棱刺。

林国栋！

这家伙生命力强的跟个蟑螂一样，竟然还没死！

“诛杀国贼...”林国栋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报国效忠”

他双眼通红，头发披散如疯魔，陷入了一种彻底的歇斯底里。

唐威没有废话，抬手就是一枪。

林国栋却像鬼魅般侧身避开，三棱刺脱手飞出，直取唐威咽喉。唐威闪身躲过，三棱镖打在车上碰撞的火花在晨雾中格外刺眼。

“你杀不了我，”林国栋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谁也杀不了我！”

唐威猛地踹开车厢底板，两把温彻斯特滑入手中。

他以车门为掩体，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木屑纷飞中，这个重伤的武官竟还有力气抡动五十磅重的金属板，火星四溅中，唐威看见他手里举起两个的燃烧瓶正在嘶嘶燃烧。

唐威抽出腰间的柯尔特一枪打爆了其中一个，大火立刻熊熊的燃烧起来，并瞬间席卷林国栋整个身体。

但就在同时，林国栋手里的另一支燃烧瓶划过一道抛物线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马车上。

彭的一声，大火笼罩了整个车身。

“快跳车！”

唐威一把拉起车内的孙文从窗户跳了出来。

“唐老板，你们没事吧？”陈志明过来帮忙扑灭他们身上的火焰。

“没事，”

唐威和孙文身上只是受到了一点灼伤，而他们面前。火焰如毒蛇般缠上林国栋外袍，露出里面金线刺绣的马褂。

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燃烧的辫子甩出带火的油星，像极了节日的烟火。

“老佛爷——！”嘶吼声刺破晨雾，惊起码头一群海鸥，“奴才看见孙贼的魂飞了！”

唐威的子弹就是这时穿透火幕的。

7.62mm毛瑟弹精准钻进林国栋的眉心，将癫狂的笑容永远凝固，燃烧的身体轰然倒地。

“疯子。”陈志明捂着流血的手臂啐道。

街道重归寂静，孙文看见一点点倒在面前的林国栋却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唐威踩灭最后的火星，林国栋焦黑的指缝里竟然还攥着一枚铜钱，刻着‘同治御赐’的满文。

远处传来汽笛长鸣，唐威弯腰捡起了那枚铜钱。

“走！”唐威看着远处的朝阳，“孙先生该登船了。”

......

雾中的旧金山码头，汽笛声低沉悠长。

孙文站在舷梯前，手中提着的皮箱，海风掀起他西装的衣角。

“唐兄弟，此番恩情，孙某铭记于心。”他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华人少年，目光灼灼，“他日革命成功，必当重谢。“

唐威倚在缆桩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那是从林国栋身上搜出的最后一件东西。

“孙先生客气了，”他笑了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孙文忽然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以唐兄弟之才，若能投身革命，必成大业。”海鸥的鸣叫掩盖了他的尾音，“国家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铜钱在唐威指间停顿了一瞬。他望向远处唐人街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洗衣店、他的蒸汽机、他刚刚起步的商业版图，还有他的妹妹。

“孙先生，”唐威将铜钱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我的战场在这里。”

孙文怔了怔，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动了码头工人，引得他们纷纷侧目。

“好！好一个战场在此！”他用力握住唐威的手，“记住，无论何时，革命军这里都为你留一个位置。”

汽笛再次鸣响，这是最后的登船信号，孙文终于转身踏上舷梯。

唐威没有回答孙文最后的话，当轮船缓缓驶离码头时，他摸出那枚铜钱，轻轻一抛——

“叮”的一声，同治年间的御赐铜钱永远沉入了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