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一桩生意

一大清早，唐宁就被外面的叮叮当当噪音给吵醒。

“哥，你在干嘛呢？”

唐宁揉着睡眼，看着院子里，唐威带着一大帮子在鼓捣着什么。

在她面前现在是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怪物，铜制滚筒斜卧在蒸汽机上，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旋转的紫檀木突肋。

咔——嚓——

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滚筒突然停转。

“压力值够了！”

随着唐威的声音，压力阀被打开，一股滚烫的水蒸气喷涌而出，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龙。

“少东家，动了！”四周的伙计发出欢呼。

这是唐宁就看见滚筒内胆里，六件沾满机油的工装正在热风中翻滚，像被无形之手揉搓。

更惊人的是滚筒上方那组蛇形铜管，锅炉的热风经过螺旋凹槽的加速，竟将衣物吹得猎猎作响。

“哥，这是什么？”

唐威吐掉嘴里的铁锈，对着妹妹兴奋道：“看见了吗？不用晾晒...”

他猛地拉开底部的黄铜闸门，“直接能穿。”

一件干燥温暖的工装落在唐宁掌心。她下意识摩挲布料——没有寻常蒸汽熨烫后的潮气，只有蓬松的触感，仿佛加州阳光晒了整日。

“哥，你们这是怎么做的？”

唐威踢了踢角落那堆废铁：几个被压扁的怀表零件、半截教堂管风琴的簧片、甚至还有马车轴承的残骸。

他咧嘴笑了笑，眨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这些天他加班加点，终于鼓捣出了这个世界第一台烘干式滚筒洗衣机。

“热风循环系统，湿气从底部回流锅炉二次加热，能省三分之二的煤...”

但话音未落，滚筒接缝处突然喷射出冒烟的水箭！唐威一把推开妹妹，自己却被浇个正着。

“哥，你没事吧。”

唐宁赶紧过来询问，唐威却是站在原地苦笑

“密封橡胶还是不能买便宜货呀。”

看见哥哥没被烫伤，唐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的哥，可以继续改进，咱们有的是时间。”

唐威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换了件衣服陪妹妹吃早饭。

根据唐威的营养早餐计划，虽然以前的豆浆油条还保留着，但餐桌上还增加了牛奶、培根、燕麦、牛肉罐头，已经一大碟煎的半面金黄的荷包蛋。

只是小丫头吃了一个鸡蛋，喝了半碗豆浆就不愿意吃了。

唐威在狼吞虎咽的时候瞟了一眼妹妹，问道：

“怎么了，早上没胃口。”

唐宁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笑了笑，

“不是，我已经饱了。”

“饱了，一个鸡蛋就饱了？”

旋即，唐威恍然大悟，原来小丫头已经到了开始注重自己身材的年纪了。

的确，唐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唐威生活的那个年代，唐宁至少也得上小学三年纪。

是该给妹妹找个学上才对，不能让她一辈子帮自己在店里干活，唐威忽然意识到。

但现实是，由于排华法案的限制，华人的子女不被允许上公立学校。

唐人街虽也有自己的学堂，但这些学堂教全都是四书五经，或者女则女戒那一套。

唐威虽然不反感传统妇女的千依百顺，但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也学那一套，将来嫁人后还讲究个三从四德。

所以得上学，还得上最新的西学。

既然不能上那些所谓的公立学校，就去上私立。

只是在新大陆这片土地上，不同于一些人的想象，有的方面比旧大陆更讲究人情世故。

上私立学校不仅要交高额的学费，还得要有名望的熟人推荐。

唐威想了一圈，这个有名望的熟人他大概只认识一个，

“阿宁，还记得那位汉克斯吗？”

“你是说那位妻子刚去世的汉克斯先生吗？”

“对，咱们吃完早饭一起去拜访一下他吧。”

“好呀，”唐宁愉快的答应。

“少东家，”

这时，李福疾步走进了餐厅，

“上次那个警察又来了？”

“这个点？”唐威皱眉。

“那我说少东家不在。”

“算了，你把请他过来。”

很快，一身便衣的陈志明便跟着李福走了过来，只是看见唐威他们正在吃饭，不由一怔

“唐老板原来在吃饭。”

唐威微微一笑，“陈警官吃了吗？”

他也不等陈志明答话，直接向李福吩咐道：

“福伯，帮陈警官拿一副碗筷过来。”

陈志明接过李福递过来的碗筷，只好坐在了唐威的对面。

“陈警官，尝尝这个荷包蛋，外焦里嫩，保管你在别的地方吃不到。”

陈志明却是完全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盯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心里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唐老板...”

“福伯，”唐威却是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带阿宁去前面转转。”

唐宁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然后听话的跟着福伯去了前面。

唐威拿了快餐巾直接擦了擦嘴角，然后直接扔在了陈志明面前，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唐威顿了顿，盯着陈志明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黄权是我杀的，就这样，一刀捅进了他的脖子。”唐威用手里的叉子比划。

咣当！

陈志明的身子紧急后退，撞到了桌上的盘子，他试着去拔枪，却发现自己今天只是穿的便服。

“陈警官，不要那么紧张，你看你，早饭不吃就不吃，还给扔了，这多可惜。”

疯子，陈志明感觉自己这个15岁的少年的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就不怕我现在逮捕你？”陈志明厉声质问。

“逮捕我？”唐威冷笑一声，

“你以什么罪名逮捕我，杀人吗？笑话，你有什么证据？别说在唐人街你查不到一点证据，现在就连警察局都有我的人，你拿什么定我的罪。”

“你！”陈志明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的确如他所言，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辅警，即便凶手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竟然也毫无手段

“唐老板，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些？”陈志明终于冷静下来。

唐威微微一笑，为陈志明拉开椅子，

“请坐，陈警官，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只是想和陈警官谈一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