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峰招手让王连娣过来,并让铁勇去买两个大西瓜给大家吃。王连娣依旧对廖根全有些忌惮,不敢抬头看,身体不自觉的收缩,生怕被廖根全逮到。
纪云峰说道:“王姐,等法租界的店铺开张,由你来做店长,副店长可以从华峰会的几个副会长里面选,我已经跟他们提前打过招呼,不得反抗,都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还有,你手下姐妹要尽快培养起来,英租界和俄租界的店铺也会陆续开放,亟需经验丰富的人来打理,培训新人方面咱们都责无旁贷。”
廖根全突然插嘴道:“会、会长,我也包含在副会长里吗?”
“当然,怎么了?”
“你没提前跟我打招呼,我、我没有心里准备。”
纪云峰转头看看身旁的廖根全,噗嗤笑出声来,道:“喂喂喂,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人家王姐能选你吗?看把人家王姐吓得,躲你老远,这份儿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呀?”
廖根全挠挠脑袋,疑惑道:“她不会选我吗?我们认识了十几年,比那些副会长都熟悉,我以为你带我来就是要帮忙店铺的。”
王连娣有些尴尬,选也不是、不选也不是,怕得罪了廖根全,又打心眼里排斥他。纪云峰出面解围道:“我让蒋德才来协助你,廖根全还有其他事要办,这段时间他必须跟着我。”
王连娣投出感激的目光,“嗯”了一声,便匆匆赶回去干活儿了。
看着王连娣的背影,廖根全感慨道:“老话说,女人心海底深,所言不虚,我真是看不透,王连娣到底怎么回事?”
纪云峰啧啧啧道:“你把人家给绑了,还关进小柴房,才发生的事,你不会都忘了吧?”
廖根全回答:“我当然记得,说的就是这事,她敢带外人进入我的驻地,一般人早没命了,我只是小惩大诫,吓唬吓唬她们,只是给下面兄弟看的,不能坏了规矩是不是。其实第二天我是打算听听她们来的目的,没想杀人,我又不是杀人狂魔,何况是合作这么多年的老伙计。她拿来的银票我已经收下,如果杀了她不成抢劫了吗?......哎呦,我们是帮派,不是小偷强盗,真搞不懂王连娣怎么混到今天的,怪不得红灯照会没落。”
纪云峰总结道:“你的意思是盗亦有道喽?”
廖根全反驳道:“再说一遍,大刀会不是强盗,有道是有道,但跟你们理解的是两码事。真气人,把我廖根全当什么了?”
见廖根全憋得脸通红,纪云峰安慰道:“好好好,是我们小气,没能理解你的大仁大义,现在误会解除,以后大家安心合作,未来还有很多大事要办,彼此信任是最起码的底线。”
“我知道了,对你我完全信任,但对她们,哼,还需要时间抚平我的创伤。”
纪云峰怼了一下廖根全的肚子,笑道:“大男人的,怎么那么小气。”
铁勇拎着两个大西瓜回来,道:“谁小气,来来来,吃瓜了,又大又甜。”
铁勇切好了瓜分给大家,然后凑到廖根全身边,小声道:“我也醉心武学,但一直是自学,不成体系,对付几十个打手没问题,但面对大内高手就望尘莫及了。我对你得刀法略有耳闻,神鬼莫测,我听说所有功夫虽然招式不同,但根本原理相同,只想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心法,能让我悟一悟,哪怕提升一点点也好啊。”
廖根全从小就是个武痴,只对武学感兴趣,听铁勇提到了自己的老本行,而且态度谦虚,心里非常高兴,打开了话匣子,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旁若无人。
王连娣抻着耳朵听,但模模糊糊,纪云峰笑道:“你不是害怕廖根全吗?怎么还想听他们对话?”
王连娣回答:“我是好奇,铁勇最开始反对廖根全加入,现在两人怎么那么亲密,我想盯着廖根全,不让他再作出伤害大家的事。会长,以廖根全的能耐,杀掉现场所有人不费吹灰之力。”
纪云峰吃了口西瓜,吐出几个西瓜子,道:“我怎么感觉你在夸他?杀掉咱们有啥好处?他是武功高,但不缺心眼,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大家都是华峰会成员,别再提这些。”
王连娣走到纪云峰身边,小声道:“会长,你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吗?觉明寺杀人案,衙门怀疑是廖根全做案......”
没等王连娣说完,纪云峰打断道:“那是诬陷,并非衙门的调查结果,背后有阴谋,针对的是我和铁勇。外面人传传也就算了,你怎么还能当真。”
“我知道有人搞事情,但廖根全就是那样的人,杀人不眨眼,看着不安生。”
纪云峰扔掉西瓜皮道:“嘿!你要是这么说,我可改变主意了,新店铺就让廖根全来协助你,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你俩如果有隔阂,日后队伍就会搞分裂,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命令,法租界的店铺投入巨大,有任何闪失,你俩都对不起我这个恩人,自己琢磨去吧。”说完纪云峰走进店铺,没再理会王连娣。
“不是,会长?你这是?哎!会长,你听我说呀!”急得王连娣直跳脚。
吃完西瓜,纪云峰当着大伙的面宣布,新店铺由廖根全协助王连娣管理,要求收入较日租界店铺增加一倍,如果完不成任务,两人均受处罚。
廖根全还在跟铁勇兴高采烈的攀谈,突然听到纪云峰的话,满脸迷茫,喊道:“啥?怎么换成我了,会长,下次有啥事能先商量一下不?”
纪云峰回答:“你有问题吗?”
“我、我、我没问题。”
“好,商量完了,散会,大家继续忙吧,我们三个先回去了。”
廖根全完全摸不到纪云峰的脉,独自走在后面自言自语,铁勇小声对纪云峰说:“大哥,你为了培养他们真不容易,可别把两人都惹急了,到时候一拍两散,损失的事华峰会。”
“你承认他们都是人才了?”
“嗯,这段时间我观察的很仔细,两人的手下都忠心耿耿,被他们调教得服服帖帖,团队管理方面不成问题,加上他们都是老江湖,这些年为了糊口,谙熟人情练达之道,经营店铺绰绰有余,欠的是赚钱思维,培训一下很快能上手。”
“说的不错,日后我还需要他们辅助江旭升管理华峰会,必须打磨掉他们身上原来的棱角。”
“大哥,江旭升能降服这两位吗?我看难办。”
“你放心,玩心思方面,他们两个捆在一起都不是江旭升的对手,而且我会帮他。”
一周后,大街小巷的报童都在喊同一句话“觉明寺案告破,凶手已经伏法,大刀会解除嫌疑”。
廖根全正在睡觉,被报童的声音喊醒,他揉了揉眼睛,起身穿上洋装,洗了把脸,自己走上街买了份报纸,然后坐在面摊上仔细看了起来。
报道说凶手是普通的江湖杀手,说自己看上了张村张剃头家的女儿,当街多次骚扰都被拒绝,于是起了歹心,在一次争执中失手杀了人,怕被衙门查,伪装成了大刀会杀人,抛尸觉明寺。
廖跟全虽然不懂断案,但也知道杀人要有动机,杀手杀人背后定有出钱的主谋,怎么可能自己起了色心,还不小心杀人,一看就是编造,但不论如何,自己的嫌疑被洗清,值得庆贺。
稍后是新店开业剪彩,廖跟全放下报纸,吃了碗面条,便赶快回去组织手下兄弟去见纪云峰。
当廖跟全等人赶到时,华风会其他人早已到齐,各方宾客陆续到来,现场被记者包围,热闹非凡。
有记者提到了觉明寺杀人案,问纪云峰的看法,他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感谢记者朋友的关注,案件发生初始,我就从没怀疑过廖跟全,因为案发当天我们正在一起聊天,我相信清者自清,衙门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记者又问:“您的意思是廖跟全从没犯过案,所以才重用他对吗?”
纪云峰依旧从容,道:“时代在进步,如今是民国时代,我们的思想也在进步,廖跟全对的起民国政府,对的起自己的良心。他能力超群,不管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人才被陷害,我重用他也是理所应当。下面我宣布,廖跟全将作为香艳楼法分店的副店长为大家服务,店内的治安问题由他全权负责,定送给大家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谢谢。”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把廖跟全捧得晕头转向,他这段时间每天跟着纪云峰,没见纪云峰有此等安排。记者在人群中找到了廖跟全,飞蛾扑火般涌向他,开始了各自正面提问,仿佛他才是本场的主角。
纪云峰走到江旭升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竖起大拇指,第一次由衷夸赞,弄得江旭升有点脸红,开心得不知所措。
作为华峰会暗影头目,他对标的是符森的青帮暗影,不服输的心理让他想了解符森的一举一动,于是派人24小时盯着符森。才发现李安琪陪同符森面见白云生,然后李安琪住近了符森府邸,受到重用。案发后江旭升猜测大概率是符森的手笔,便派人盯着李安琪和符森两人,发现李安琪到处游说廖跟全的仇敌,让他们去衙门情愿,误导衙门断案。因此派人抓捕了李安琪,不费吹灰之力就审出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又联合衙门秘密缉拿了杀手,导演了一出绝地反击,巧妙运用媒体给廖跟全正名,并赶在新店开业这一天制造噱头,还收买了记者,炒作开业现场氛围。
纪云峰之所以不在乎符森搞的阴谋,因为租界外是他的天下,所有达官贵人都是店铺的贵宾,没人愿意得罪华峰会和北方商会,而且衙门每月都能收到华峰会给的大红包,对这样的小案子衙门更是懒得管,除非民意沸腾,否则没人在乎报纸怎么写。纪云峰没想到江旭升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利用符李安琪洗白了廖跟全,让符森吃了哑巴亏,敢怒不敢言。
唯一蒙在鼓里的是廖跟全,他只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霎那间自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但身份干净还收获了一票粉丝,很多年轻人请求做他的徒弟,扬言要将廖家刀法扬名天下。
王连娣在旁边悄悄盯着廖根全,满脸的嫉妒和嫌弃,不知道他怎么就走了狗屎运,不但没被抓走,还成了新店铺的明星。沈玉茹看到王连娣的表情,安慰道:“好了王姐姐,日后你俩还要合作,他成了公众人物,自有大众来监督,能减轻你不少压力。”
王连娣咬牙切齿道:“我红灯照的云秀拳不比他的刀法差,怎么就没人任我当师傅,哼!会长偏心,只知道捧他。”
沈玉茹笑道:“王姐,原来你在气这个,想出名还不容易,回头我帮你做个策划,包你比廖根全名声更大。”
王连娣一项稳重,很少耍脾气,被廖根全逼得没忍住,让沈玉茹看了笑话,她突然收敛了心神,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我不想出名,他爱怎样怎样,我无权评判。”说完王连娣转身离开,继续去接待客人。
正在庆典日热闹时,白云生带着手下人也来出席,此事极为罕见,因为仇家众多,他很少出席人多杂乱的场合,纪云峰感到受宠若惊,放下手里的客人,单独来接待白云生。
“嚯,你这里美女不少啊?”
“白帮主见笑了,不少是联合商铺里借来的,常驻合同工没几个。”
“就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不会让顾客感到无聊,哈哈哈......”
“您这边请,咱们单间里聊。”
白云生摆摆手,拒绝道:“这也是我的店铺,你去忙你的,该干嘛干嘛,我自己照顾自己,稍后还有我请来的客人,到时候你给安排个包房就行。”
“好的,没问题,那我先去忙。”
符森的暗探看到白云生走进香艳楼,以为自己眼花,反复确认后才去通报了符森。
自从李安琦失踪,符森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为了避嫌始终藏在府里没出门,听说白云生参加了开业庆典,他心里像长了草,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怕纪云峰在白云生面前揭露自己的计划,当众拉出李安琦跟自己对峙,避之不及,又怕自己分到的股份最少,不去维护关系只能吃哑巴亏,左右为难,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