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罡移位 星君降世

诗曰:

赤帝魂销疑冢寒,龙虎镇魔六百年。

星移斗转天机变,白虎衔尸落景阳。

血染画戟温侯骨,魄附少年乱世掀。

莫道奸雄无再起,且看罡煞换新篇!

大宋政和二年,三月暮春。

江西信州龙虎山深处,伏魔殿石龟腹中忽传金戈铁马之声。

镇守道人提灯照看,只见龟甲裂缝透出紫黑煞气,隐隐凝成七字:“曹贼破军出,天下当倾覆”。

正惊骇间,裂缝骤然迸裂,一道玄光直冲霄汉,裂层云、贯斗牛,惊得三清殿铜钟自鸣不休。

那玄光流星般坠向山东地界。

恰是二更时分,景阳冈乱葬岗上磷火游走,老鸹在枯枝间哑声啼叫。

少年豪杰吕方浑身浴血,方天画戟断作两截,肋下白骨森然外露。

列位看官,这吕方为何受伤?

时也运也命也!

他贩卖药材,途径景阳冈,恰好遇到天雷,追击伏魔殿逃出的那一道玄光流星——奸贼曹孟德之魂。

天雷劈中吕方,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刨开新坟正欲大嚼腐尸,忽嗅得吕方生人血气,转身便扑将过来!

腥风过处,荒草偃伏如浪。

“恨…未成天下第一戟…”吕方齿缝渗血,眼见虎口獠牙逼近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坠落的玄光轰然贯入其天灵!

奸贼曹阿瞒,竟然夺舍吕方身躯......

少年双目陡射紫芒,喉中迸出金铁交鸣之声:“魏武在此,孽畜安敢!”竟赤手扼住虎颈。但听“咔嚓”脆响,猛虎颈骨尽碎,哀鸣未绝已瘫软如泥。

阴风骤起。

一队无面阴兵自荒坟浮出,铁甲覆满苔绿,手中残戈拖地刮出刺耳声响。

为首将官头盔空洞处燃着两点碧火,直射吕方咽喉:“曹孟德!汝罪孽深重,当永镇九幽,如何却夺舍了吕方身躯?”

“孤征讨四方,解万民倒悬,何罪之有!”吕方口吐曹操苍劲之声,断戟拄地昂然立起。周身伤口竟随言语蠕动愈合,乱发无风自动,惊得阴兵阵脚微乱。

忽有癞皮黄狗衔张天师麻衣,窜至脚边,喉作人言:“魏王速更衣御敌!寅时三刻百鬼过境,前来侵犯!”

吕方——不,曹操俯视这畜牲,地府中的记忆翻涌:“汝是…蜀宦黄皓?”

黄狗伏地呜咽:“张天师罚小畜为犬,侍奉星君赎罪…”话音未落,阴将长戈已挟鬼啸刺来!

曹操翻腕抖开麻衣,破布如乌云蔽月罩向阴兵。

布上朱砂符咒骤亮,灼得鬼卒青烟直冒。

趁此间隙,他抓起半截画戟纵身跃上高岗。

但见东方微白,乱葬岗千百荒冢竟浮起缕缕黑气,汇成旋涡直扑岗顶

“九泉之下尚惧孤,何况游魂!”曹操戟指苍天厉喝。

吕布血脉在体内奔涌,画戟残刃忽绽寒芒。

罡风激荡间,他竟舞出三十六路吞日戟法——正是温侯吕布独步天下的绝学!

戟风过处,黑气如遇骄阳冰雪消融。

阴将碧火目眦欲裂:“汝强占将星躯壳,必遭天…”

“聒噪!”断戟贯空掷出,阴将霎时炸作青烟。

余魂四散逃入荒坟,唯闻哀嚎遍野。

曹操独立尸丘,抚摩少年吕方结实的臂膀。

乃祖吕布血脉在筋络中奔涌如江河,方天画戟残柄在掌心微微发烫。

抬眼望见阳谷县城头炊烟,他忽仰天大笑,惊起寒鸦蔽空:

“天罡移位,地煞重排。俺占据吕方身躯,唤醒吕布血脉,如今根器不凡。这大宋江山,合该再姓次曹!”

黄皓犬齿咬住他裤脚轻拽。

曙光刺破云层,城门口已有樵夫身影。

曹操披上麻衣,将画戟残柄藏入草席,眼底烽烟与野心在晨光中明明灭灭。

阳谷县的日头毒得很,晒得青石板路上蒸腾起阵阵热气。

街道两旁酒旗蔫垂,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也透着股懒洋洋的腻味。

曹操——如今顶着吕方一张傅粉俊脸,披着张天师所的破麻衣,步履间却仍带着千军万马的沉凝。

黄皓化身的癞皮狗贴着他脚边小跑,吐着舌头,独眼里闪着谄媚又惶恐的光。

“魏王且看,”那狗忽地人立而起,前爪扒着曹操裤腿,喉中挤出嘶哑人声,“前头便是紫石街,武大郎的炊饼担子就摆在茶坊对过…那楼上,便是祸水源头。”

它抬爪指向一栋临街小楼,二层支摘窗半开,隐约见茜纱晃动。

曹操眯眼望去,吕布血脉赋予的目力穿透市井烟尘。

窗内一张妇人面影倏忽闪过,眉似初春柳叶含愁,脸如三月桃花藏媚,正是潘金莲。

他心头蓦地一跳,前世邹氏、甄氏的面容与此重叠,舌尖竟泛起青梅煮酒的滋味。

正此时,异变陡生!

一根滑不留手的细竹撑衣杆,忽地从那茜纱窗口直坠而下,不偏不倚砸向街心一个头戴缨子帽、身穿绿罗团花褶子的富家子弟后脑。那人摇着洒金川扇,正是西门庆。

“哎哟!”西门庆抱头呼痛,猛一抬头。却见一道白影如鹞子穿云,凌空掠过!那撑杆早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抄住。白影落地无声,破麻衣下摆飘然垂落,露出半截磕了边的皂靴。

茶坊里钻出个油光满面的老虔婆,正是王婆。

她堆笑上前:“吕小郎君好俊身手!这杆子若砸坏西门大官人,可了不得…”

话音未落,西门庆已直勾勾望向楼上——潘金莲正倚窗探身,罗衫领口微松,一痕雪脯若隐若现。她眼波在曹操脸上一转,朱唇勾起,似嗔似喜道:“奴家手滑,谢过小郎君了。”那声音甜腻如蜜里调油。

曹操尚未答话,王婆已扯住西门庆衣袖,压低嗓子道:“大官人随老身来,那‘佛点头’的方子…该用则用!”

两人闪身钻进茶坊后间。

黄皓急啃曹操脚踝:“祸水!此乃祸水!”

却被曹操一脚轻拨开去:“孤自有分晓。”

茶坊后室幽暗如窟,只木格子窗透进几缕昏光。曹操隐在布帘后,天耳通运至极致。

隔板传来王婆的窸窣声:“砒霜研末,拌入肉馅,蒸成炊饼。武大那三寸丁吃下,不出半日肠穿肚烂,神仙难救!此物无色无味,故名‘佛点头’…”西门庆冷笑:“待那矮子蹬腿,你便说合金莲嫁我。生药铺分你三成干股!”

布帘忽被劲风掀起!曹操鬼魅般立在二人面前,麻衣上还沾着景阳冈的草屑。

“好毒的计策!”他劈手夺过桌上青花茶盏。盏中滚水突突沸响,被他信手泼向西门庆胯间!

“啊呀——!”西门庆虾米般蜷缩在地,双手护裆惨叫。王婆吓得瘫坐,尿臊味混着茶气弥漫开。曹操一脚踩住西门庆痉挛的手指,俯身如虎瞰羔羊:“听闻员外爱用砒霜?某有‘九虫噬心散’,可愿品尝?”脚尖发力,指骨咯咯作响。

西门庆涕泪横流:“好汉饶命!金银房产尽数奉上…”曹操却瞥向窗外——武大郎的炊饼担子前,立着个铁塔般的汉子。身高八尺,胸脯横阔,一双眼光射寒星,不是打虎的武松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