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刚走进橘林深处,便见一橘果生得实在奇异,竟是并蒂而成。他心生好奇便伸手触碰,谁知刚一碰及,那橘果便掉落入手心,顷刻间他便觉一阵暖意笼罩,随后陷入一片黑暗。
寂静的漆黑里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司玄,让他感到一阵压迫感。片刻后眼前一片光亮,他的仙元隐隐波动,似乎在与接下来的景象互相感应。
待他稳住心神,定睛去看眼前景象时却又感到陌生,画面里,不是他。
眼前流光溢彩间一座山峦高耸,山峦四周灵力汇聚,形成了这五彩斑斓的景象,这是……花灵之巅。
一女子立于那花灵之巅巅顶,她的裙摆由赤红色印染开来,与衣裙本身的藕粉色区别甚显,花灵之巅今夜的风很大,疯狂的拉扯着她的裙翼,扬起的裙摆绘出赤红色和藕粉色的波纹,相互交织着,深深浅浅映照着那女子的面容。
司玄的心头一震,元神似被随意弯折,恍惚间,那已过去千万年的记忆席卷而来,让他仿佛置身其中。
“柘溪,你的灵根已被我重伤,你绝无可能净化尽世间的邪气,那花灵之巅又还能压制住多少邪气?别再执着了,你若撤回花灵之术,我便撤了魔咒。”
花灵之巅只听得那瘆人的话语,却不见来人身影。仅有黑气与那女子的灵力相激荡,两股力量相持不下。
“做梦!花灵之巅是灵界最后的屏障,仂辺,你以为我会信你么?”
灵界主神柘溪有修复万物灵体,净涤邪气之能,魔气不可浸染她的灵体,魔君仂辺亦不敢只身入界。
画面里,那女子不断输送灵力注入巅顶一白色冰窟,那是……寒潮的中心。可寒潮乃是魔君仂辺以魔咒所下,尽管她拼尽灵力压制,仍有倾覆之势。
橘林间,司玄手握那并蒂橘果,有泪自眼角落下,其实他只在神兽毛犊的记忆里见过灵界主神柘溪的模样。可如今那沉寂千万年的记忆展现在眼前,亲眼目睹时,他的心同样痛彻不堪。
他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朦胧的视线渐渐明朗,画面里,那女子孤傲坚决。
柘溪灵根遭魔君仂辺重创,已有弱化消散之势,她深知自己已濒临大限。她两手相触,变幻术法,自心口幻出一冰蓝灵刃,此为灵月刃。
灵月刃可通过献祭灵体自身,激发花灵一族灵力最大威力,灵元碎,灵力倍增,灵体可为屏阻隔外界,但灵月刃会诛灭灵体元神,再无重生之机。
为平寒潮,阻断邪气浸染花灵的可能,柘溪击碎自身灵元,增强花灵之巅净涤邪气之能。灵力倍增,她倾尽灵力终将蠢蠢欲动的寒霜之气压制。
做完这一切,柘溪已虚弱不堪。她以灵体为屏阻断了冰域寒霜之气入花灵界的通道,当她欲以灵月刃自刎于巅顶时,一道赤金光闪过,灵月刃掉落。
只见那女子再引灵力将灵月刃重握回手中,一龙头凤身的神兽飞驰至她面前,那神兽落地便收了赤金羽翼,幻化为一男子,喝止之声同时发出。
“柘溪!不要!”
“樱梦!不要!”
司玄定睛看到画面中柘溪欲以灵月刃自刎时,竟不由自主喊出声来,他的喝止之声同画面里那神兽所幻化的男子的声音重叠,他感到自己的仙元此刻躁动不已,原来,那就是神兽毛犊。
“阿犊,我灵根已被仂辺重伤,濒临大限。封禁寒潮,灵界才能无恙,我不能眼睁睁看灵界被寒潮吞噬。”
“我已无力惩治仂辺,可难保他日仂辺不会卷土重来,毛牍,你可否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上古花木有灵,元神消散,本体留存,可获新的机缘。你将我元神陨灭后留下的一枚樱花种子隐入天地间,受日月曦光,承山海气息,侯万年机缘。”
“我不知我的灵元可助花灵之巅净化多少邪气,亦不知元神消散后灵体能抵御寒霜之气多久,倘若他日我灵体弱化,仂辺再引冰域寒霜之气入灵界将易如反掌,这枚种子,是最后的希望。”
画面里,灵界主神柘溪自顾自的说着,而她面前的男子始终未给她一句答复,但她仿佛笃定那人会答应。
她的裙摆频频被风扬起,花灵之巅的灵力一阵阵增强,那女子手中利刃割破脖颈,鲜血倾染巅顶薄冰。
她,没有丝毫犹豫。
他,亦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橘果所化的过往幻境里,那神兽所化的男子身形样貌同司玄并不一样,只是眉眼间略有几分相似。
画面里,花灵之巅顶那女子身形开始消散,渐渐隐入空中,那男子再度化为一龙头凤身的神兽。
毛犊生有一对赤金羽翼,在花灵之巅灵力映照下闪闪发光。它在花灵之巅顶盘旋不去,咆哮呜咽声久久不息。
灵界主神柘溪元神悉数消散,花灵之巅顶一枚樱花种子轻轻浮起,那神兽腾跃上前,将那枚种子护在身体间。
司玄感到体内属于毛牍的那一丝气息在叫嚣游走,他和体内的那缕气息同悲同痛。看完千万年前的过往缘由,司玄方才明白,当年那神兽亲眼目睹了柘溪的陨灭,怨不得它执念如此之深。
画面还在继续,那神兽将那枚樱花种子置入普陀山巅,引天地灵气环绕,可那枚种子并无生的气息,灵气环绕其四周,却不曾汲取一丝一毫。
司玄只见那神兽飞驰在那种子四周,除却普陀山灵气,额外又多出了一缕仙气源源不断渡入那种子。
那毛犊,竟想用自己的神力强行促使那樱花种子萌生灵智。
做完这些,那神兽又飞驰去了那花灵之巅,
画面流转,不知是过了多少光景,那樱花种子终于隐隐有变化,它开始自己汲取引入普陀山的灵气。灵气充盈的外围,那只龙头凤尾的神兽日夜守候。
除却晨昏灵气最盛时,其他时候普陀山灵气略显微弱,每每山巅灵气弱化之时,那神兽便渡入自身神力入那种子,这般日夜温养,不曾停歇。
十六万年前,神兽毛犊濒临大限,它将自己的一份执念注入弥霓果,连带着自己的记忆也一并渡入那圣果。
弥霓果乃是天界圣果,可汲取仙神意念化形,故而常有仙神陨灭前夕将自己的意念注入弥霓果,了却浮生夙愿。
那弥霓果幻化为一男子,他醒来时脑海中似是沉睡了千万年的记忆席卷而来。他头痛欲裂了十几日,渐渐理清思绪,最终悟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的存在,是为了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