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刘麟之从梦中醒转,陌生的房间映入眼帘。
片刻的愣怔后,震惊的坐起身,待多看了几眼,才蓦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家。
刚才光怪陆离的梦境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并且迅速淡化,模糊难以分辨,只留下浅浅的印象。
闭目皱眉细想,也只记得好像是要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可惜的是万般努力都没有结果。
他在梦里寻找什么呢?
有万般重要的东西吗?
记忆中明明感觉非常真切,如同亲身经历的事,为之生为之死,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追忆良久依然无解,刘麟之内心一叹,放弃了思索,穿衣起床,走出房间。
可就在关门的刹那,梦境的片段倏忽间又浮现于脑海,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浮沉的药香中,临窗独自叹息。
他还因为寻而未果而忧思成疾,大病不起?
刘麟之无言,没必要再去想了,总之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转身正要离开,突然眉间微凉。
抬起头,天色苍茫,轻柔的微风携着稀疏的雨丝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梦境引起的躁动稍稍平息,刘麟之还是决定出去走走,趁着现在雨势尚小。
漫步山路,且听风吟。
走不多时,眼前的美好风景立即就驱散了心中所有的烦恼与愁绪——
阳岐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山水真朋友,花鸟好弟兄。
世间有如此的亲朋好友相伴,还存在什么忧愁呢?
他想起之前自己到处走访名山的经历,忽然有所感触——
与其遍访名山大川,不如就做一个山水之间的渔人。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四处游历是身体的自由,但一念清净却是心灵的自由。
水为乡,蓬作舍,酒盈樽。
酒醒还醉醉还醒,名利如云浮,一笑人间今古。
凡俗的纷纷扰扰都无需理会,山水之间自成一统。
这样闲适安逸的生活,不正是他所追求吗?
几抹绚丽的色彩吸引了视线,翻腾的思绪骤然断开,刘麟之望向不远处盛开的桃花。
迷蒙的烟雨中,满树玉瓣,傲然绽放。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好似燃烧的火焰,映照得之前苟安的想法如同一潭死水。
平常的景物,好像被自己赋予过超凡的意义,不可等闲视之。
渔人,桃花……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这就是梦中他追寻的东西吗?
仿佛有乍现的灵光,预示着此生的理想。
可惜转瞬即逝,未能及时领悟。
一阵无言,怅然若失。
兴尽而返的途中,刘麟之陷入了沉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如此多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呢?
是眼看朝廷北伐中原接连失利,目睹乱世流离的黯然神伤?
还是桓冲将军请求他担任长史,他坚决推辞后的患得患失?
亦或是上次衡山采药功败垂成,帝乡遥不可期的心灰意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