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屋惊魂

秦明。

大学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很有规模的建筑公司，

正赶上这家公司有一个项目是他们老家的拆迁改建。

项目组建之初他就积极自荐，因为他是那个地方的人，

所以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小组，

很快，小组的第一批人马就出发了。

事件要走成，就得找当地的管事谈，所以秦明自然而然的就在这行人之中，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几个月后就进入了拆迁阶段，

临时项目部就定在了秦明的家里，

村里面每天都是尘土飞扬，短短几天后大部分都已经拆除，

只剩下围绕在他家那一小块地方还孤零零的立着再也没有人居住的房子，

他看着那些每天几乎从小都能见到的房子被一间间的拆除，

心里头有时也会空唠唠的，

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东西都是时代的发展，这是好事，

以后这里将被建成高楼大厦，人们居住的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生活的水平也只会越来越高，那时候他还不能理解，

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太愿意搬迁，就是喜欢守着这些老房子，

有些老人看见那些被推倒的房子之后甚至会伤心流泪，

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

拆迁几乎都快要结束了，等新的板房建好，

把他家周围的连带他家的一起推倒，就算是彻底的完结了，

为了庆祝也好，为了什么也罢，

那天晚上他们找到了村长，喝了大半宿，

酒足饭饱之后，项目部的人拉上了村长去了城里，继续了第二场，

秦明不知道怎么了，

想到马上就要拆掉从小长大的房子之后心里面就不太舒服，

所以他就找了个借口，就没有跟着去城里，

而是自己一个人在村里溜达了起来，

天下着蒙蒙细雨，白天的喧闹消失了，空气中的尘埃也消失了，

到处都是一片宁静，他慢慢的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

回想着每一条街上的每一栋房子，不知不觉得就走到了他家的那条胡同，

他家的胡同有一栋早就没人了的三间土皮房，院子里面还有一棵巨大的枣树，

记忆中那棵树上的枣特别的甜，后来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不在惦记着树上的枣了，

也就是这栋破房子，是那个时候他的一个可笑的噩梦，

小时候每次从这里经过，里面都是黑漆漆的，害他每次几乎都是尖叫着跑过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屋子的房顶还有外墙都已经塌了大半，

破旧的木窗户也已经支离破碎了，

秦明看了一会儿那间老旧的房子，心里面一片的粲然，

刚要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清晰扫院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心里就是一惊，猛然的就回头看去，

黑暗的院子中，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背对着院门，

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佝偻着身体，

一下一下……

缓慢的扫着院子，

突然间，

电闪雷鸣，

在光亮之中，院子里的那个人突然站直了身体，

猛的一下转过了身来，

一个无头的身子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扫帚就冲向了门口的秦明，

秦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东西就已经冲出来了，

他被吓坏了，急忙转身顺着胡同就往外跑，

因为太过紧张，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

他一边奔跑一边的就大喊着，可是周围的人们早就已经搬离了这里，

无论他再怎么呼喊，也再也没有人出来回答了，

慌乱中他跑到了自己的车子那里，急忙取出了车钥匙，

开门，

打火，

一气呵成，

挂上了档，狠狠的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一边开，他一边小心的看着后视镜，

万幸，

身后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开了多久，因为一着急没有看路，不知道怎么着就拐入了一条小道，

眼瞅着前面就是一片玉米地了，实在是没了办法，他只好一脚刹车又停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上，黑漆漆的地头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小心的看着四周，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然后才小心缓慢的开始倒车掉头，

可是就当他把车头掉转过来之后，

忽然间，

他就感觉那里不一样了，

雨…好像停了……

四周围是一片的安静，

紧接着几声的鸡鸣打破了宁静，

在车头前方的不远处，模模糊糊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看见了灯心里立刻就激动了起来，急忙的又挂上了挡，猛的又冲了出去，

又开了好久，那灯光似乎还是那么的远，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心里面突然的就一阵害怕，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不能说每条路都那么的熟悉，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陌生，

完全的陌生，

突然一阵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车头已经高高的抬了起来，他重重的砸在了方向盘上，

当他被撞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阵喜庆的唢呐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揉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打开了车门，从车里钻了出来，

车撞到了街角的一个石墩子上，车头凹陷下去了好大一块，

正当他心疼的看着车子的时候那阵唢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顺着声音就看了过去，心里突然就是一震，

这是一条熟悉的街道，非常熟悉的街道，

那声音是从一栋三间土皮房里传出来的，

那房子虽然很小，但处处透着干净，整洁，

新漆的门窗反射着光亮，矮小的围墙被码的整整齐齐，

院子的角落里，一棵巨大的枣树刚刚发了新枝，

从胡同口一直到那家的大门上都贴着红艳艳大红喜字，

乡亲们三五成群的从那家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幸福，临出门时还在不断的道着喜，

秦明站在那，

人群从他的身边经过，

奇怪的是，这熟悉的街道上走出的人却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而且那些人跟看不到他似的，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时间似乎在这里过的飞快，

明明只过了一会儿，他却看到周围的光亮在飞快的暗淡着，

那些人家从点灯到熄灭，好像一瞬就进入了深夜，

“啊……”

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惊讶，他飞快的走了过去，三间土皮房的院子里，

一个老头衣衫不整的被摇摇晃晃的儿子追着打，

刚刚进门的新媳妇只穿着一件肚兜站在院子里使劲的拉着他俩，

拉扯中年轻力壮的儿子猛的一甩胳膊新媳妇轻飘飘的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脑袋就撞在了那整齐低矮的围墙上，

鲜血瞬间就洒了一地，一墙，角落那一棵巨大枣树的新枝上挂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拉扯中的爷俩也停了下来，就那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老头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儿子也抱头蹲在了台阶上，

时间继续飞快的流逝着，

天…快亮了

青年的汉子拿着一条绳子，扬在了那粗壮的房梁上，

咕咚的一声轻响之后，老头冲了出来，奋力的向上抱着儿子，却再也无济于事了，

转眼……

还是那个熟悉的环境，还是那条熟悉的街道，

从胡同口到那三间土皮房门口，贴满了白纸，

红艳艳的喜字也替换成了白灿灿的丧字，

前来吊唁的人无一不是唏嘘和感慨，

唯有知道真相的老头呆呆的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

几天后的一个凌晨，

老头换上了一套洁白的汗衫，一条崭新黑色的灯笼裤，把裤脚扎的一丝不苟，惊奇的扫着院子，

很快，整个院子变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

他慢慢的走到角落，看了看那棵茂着新枝的枣树，

然后从树下拿起了一把锋利的镰刀，狠狠的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等了秦明再次有了知觉，天已经大亮了，

他依旧坐在车里，车依旧好好的停在胡同口上，似乎从来都没有移动过，

他摸着发涨的脑袋，心里面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怎么的就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又或者说，这不是梦，

谁知道呢？

下了车他疑惑的看着四周围的环境，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子，熟悉的那棵枣树，

那些今天彻底的就要从这里消失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让他头疼的是，在他车头上，不知怎么弄的多了一块巨大的凹陷，

那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人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或者骄傲，或者猥琐，或者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却禽兽不如，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而那些故事也随着被拆除的建筑，

被推倒的老树，被拉走的石头，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你有没有认真的看过你身边的那间老房子呢？那里面有没有一件不为人知，却又遗憾万年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