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些知道，素落一定会在天龙城买些解毒药。
因为她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毒素通过手指，进去全身。起初只是浑身发热，乏力。
可她只躺了半个时辰，便感觉手指僵硬，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整个人胖了一圈，浑身浮肿。她想，毒素已经蔓延全身了。
又或者，她第一时间把指头砍下来，便不用死了吧。
“呵呵……又要死了。”
她摸了摸马儿。
“小黑，我每次快死的时候，都会被一个少年救下。”
“他是个仙人。”
“这一次，我十死无生，不知他还会不会救我。”
“我理应感激他的，因为我欠他太多。”
“他救了我的命，可也因为他，我失去了先生，灵言也恨我入骨。”
透过如同魔鬼手臂般的枝条，让天空中的星月划破眼中的浑浊。
她已经无法视物，她知道，她瞎了。
“连樱。”
素落第一次呼唤出这个名字。
她声音轻柔，如山泉淌水，又似晨花初开。
“别再救我了，我也放过你……”
马儿突然开始嘶鸣！
嘶鸣声刺穿黑夜，惊起方圆数十里的动物。
哪怕远处的二阶妖兽怒熊，也感到了威胁。面朝声音的来源处，低吼着慢慢后退。
素落臃肿的小脸苦笑，是自己要死，又不是它要死。
它怎么会叫的这么惨，感觉等会，自己不被毒死，倒是先被它吵死了。
小黑依旧嘶鸣不止！
……
“他妈的！谁家的驴！能不能行！杀个驴杀这么久！”秦行冲出帐篷，大声怒吼！
今天一天都在被当狗！
晚上刚躺下，就听到驴的惨叫，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把驴杀死。这他妈到底是在杀驴，还是在曰驴！
其他人也走出帐篷。
陈朵也微皱眉头：“是呀，这叫声也太渗人了。”
“或许是妖兽，大家忍一忍。”北辰看向叫声的来源处，听这惨叫声，怕是十几里外传来的。普通的驴，声音怎么可能传这么远。
“你们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北辰看向林朵，开口说道。
莫澈拉了拉连樱：“那是什么？”
连樱将手中的书放回储物袋，神识探查了一下。眉头一挑，笑了笑：“有趣的缘分。”
“什么？”莫澈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事的，我去堵住它的嘴，你安心休息。”连樱转身走进黑暗之中。
……
马儿的嘶鸣戛然而止。
连樱踢了踢它的屁股，有些嫌弃：“你知不知道你叫的很难听？”
马儿赶紧脸贴在地上装死。
连樱有些好笑，这马是个三阶妖兽，已经有了灵智。
不知道素落如何跟它混在一起了。
刚才它应该是感应到连樱五人在那边，所以嘶鸣求救。
如今人瞬间来了，它自知不敌，便装起了死。
连樱蹲下身，素落已经昏了过去。
因为毒素的原因，她的脸也肿胀了起来。看起来红扑扑的，也格外可爱。
他想起在天龙城，素落说想让自己教她修仙。
那她应该是从天龙城，往寒玉谷走的。这么算来，她这次半死不活，也算跟自己有关系。
将手放在她的额头。
驱散
复苏
素落便睁开了眼。
夜色里，他的面容很模糊。
可素落依旧认出了他。
他的瞳孔里，两个月亮闪耀着光芒，映在素落的两汪清泉。
“你不该救我的。”
素落直起身，坐在地上。
“想死？”
连樱也坐在地上，依靠在马儿身上。
“我会杀了你的。”
素落拿出铁剑。
“没人可以杀的了我，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真正死去。”
连樱忽然有些悲伤。
素落眉头紧锁，收起铁剑：“或许吧，或许我杀不了你。”
“你想让我教你修仙，就是想杀了我？”
“嗯。”
“为了什么？”
“先生。”素落说出一个名字，她本想加上灵言，可不确定杀灵言父母的是不是寒玉谷的修士。
她觉得九成可能是！
一切都是因为他，他是寒玉谷的仙人。
他想杀谁，只需要一句话，便可让谁死。
说到底，先生和灵言的家人也不过是他的命令下，不小心殃及的蝼蚁。
“先生因你而死，先生是天龙宗弟子。”
连樱看着素落的侧脸：“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与我有关。”
毕竟松梁的修为是他给的。
不过无关要紧，毕竟无论是死一个天龙宗弟子，还是一个凡人，又或者一个神灵。在他眼中，也不会荡起一丝涟漪。
“我在寒玉谷等你，若你能走到寒玉谷，我便教你。若是中途再死了，我也不会救你，我们便一笔勾销如何？”
素落有些不明白，自己已经说要杀他了，他为何还愿教自己？
她点点头：“好。若我中途死了，我们便一笔勾销。若我没死，我依旧是要杀你的。”
连樱伸手帮她擦了擦鼻尖的尘土，站起身来。
“我等你。”
他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穿来声音。
……
“师叔，我喜欢你。”
……
素落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他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
先生离开书院的那天，她拿出在储物袋里书籍间掉落的纸条。
问了先生，纸条上那让人看上一眼，便仿佛能感受到到它的主人，是一个柔情似水女子的娟秀字体。
师叔，我喜欢你。
再后来，连樱让她叫师叔，她便全明白了。
“所以，这便是你救我的理由，对吗？”
“我不是清儿，我是素落，你送我的名字。”
素落看着那人，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素落背靠马儿的身上，前所未有的满足。
闭上眼睛，便睡着了。
……
连樱并没有离开。
他只是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消融
这是他神体的伴生技。
化为虚无，他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所以他跟素落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杀死，因为一旦进入消融状态，便不存在这世间。
又有什么，能杀死一个不存在的事物。
他来自一个无限的世界，没有边界。
他诞生于虚空，于其他主神一样，生来便是神灵。
不死不灭。
在那里，生灵们叫他虚无主神。
连樱看着素落。
哪怕黑夜，也无法影响半分他的视线。
他清楚的知道，世间并无转世。
她确实不是清儿……
一丝流光落入素落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