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挟着血腥气,凶狠地撞碎在挡风玻璃上,林元贞第十三次确认后视镜里祝云笙的表情。男人金丝眼镜边缘凝结的雾气,像极了前世停尸房冷藏柜的霜花。她握紧方向盘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甲几乎要刺破真皮包裹层——那里藏着父亲生前最后的手写信,被祝家保镖搜走时沾着咖啡渍的褶皱,此刻正在她 Chanel套装内袋发烫。
“过了今晚,林家就只剩空壳了。“祝云笙的轻笑混着车载香氛的雪松味漫过来,他指尖敲击着副驾座位上的股权转让协议,“叮“地一声,袖扣撞上安全扣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林元贞从后视镜看见他调整领带的动作,暗红色巴宝莉斜纹绸像一条凝固的血痕。三小时前,这个男人在律师见证下递给她永生花礼盒,丝绒层里躺着的却是母亲临终前被拔掉的翡翠耳坠。
“林家最后 3%的股份,换你全尸。“祝云笙突然倾身贴近她耳畔,古龙水里混着消毒水的气味,“知道该选哪条路吗?“
浅水湾盘山公路的急弯处,暴雨在悬崖边织成银色瀑布。林元贞猛打方向盘时,瞥见仪表盘荧光里浮动的灰影——后座不知何时蜷着三只油光水滑的灰鼠,猩红眼珠倒映着她腕间百达翡丽的反光。这是十八岁生日时哥哥送的礼物,表盘背面刻着“贞贞要永远快乐“。
开到浅水湾别墅时,林元贞停车了。保镖快步下车打好伞,给祝云笙打开车门,他的眼神阴鸷,嘴上止不住的笑意。“贞贞,感谢您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为我送死,保重!”他下车前放肆地说着,沉重地拍在林元贞的肩膀上,随后便扬长而去,独留已经是孤女的她自生自灭。
情绪失控的林元贞泪眼婆娑地盯着前路,双眼猩红,神情呆滞。不知道开了多久……突然,刺目远光灯穿透雨幕。暴雨冲刷着盘山公路的崖壁,林元贞的白色玛莎拉蒂在 S弯道瞬间失控漂移,失控的车身几乎快要坠落出山崖,此刻却慢下来,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住了似的。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声响,她忽然看清仪表盘荧光映出的倒影——后座蜷缩着三只油光水滑的灰鼠,猩红眼珠泛着幽幽冷光。
“轰!“对向车道冲来的黑色越野车驾驶座上,白薇薇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掌正按住方向盘,而她肩头立着牛犊大小的灰鼠王。畜生前爪握着人类头骨雕成的方向盘,咧开的尖牙滴落黏液。金属撞击的刹那间,林元贞听见自己肋骨折断的脆响。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灰鼠王突然口吐人言:“轮回游戏,重新开始。“它爪尖勾着的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正是用林家给的留学基金购买的。
1993年的蝉鸣穿透时空裂缝。林元贞猝然睁眼,母亲温淑馨正将白兰花插入珐琅彩瓷瓶。月白色真丝旗袍领口的珍珠胸针泛着柔光,这是父亲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为结婚纪念日拍下的礼物。前世母亲临终前形同枯槁的手指抚过同样一支簪子,癌细胞侵蚀的声带发出气音:“要护住你哥......“
“贞贞?“温淑馨转身时,羊脂玉镯与骨瓷茶具相碰,“你哥电话里说,薇薇在剑桥帮他整理过论文资料?“鎏金茶匙搅动锡兰红茶漾起涟漪,倒映着玄关寄存柜第三格的 Gucci手袋——那里装着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 HIV试剂。
林元贞指尖掐进掌心,重生带来的时空眩晕感尚未消散。落地窗外,白薇薇的迈巴赫正碾过鹅卵石车道,车头悬挂的平安符在风中翻卷,露出背面绣着的鼠形暗纹。这个细节让她突然记起,前世在祝家密室发现的族谱里,每代继承人的画像肩头都蹲着同样的灰鼠。
“阿姨,这是元亨托我带的深海鱼油。“白薇薇着 Jimmy Choo水晶鞋踏入客厅,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贴着锁骨闪烁,“还有贞贞最爱的马卡龙,我特意绕道去半岛酒店买的。“
林元贞注视着她修剪完美的裸粉色指甲,这双手曾在监控录像里将掺着铊毒的燕窝羹递给咳血的母亲。此刻它们正温柔地拆开丝带,露出印着鼠爪暗纹的礼盒包装——与父亲泰兰德航空合同上的火漆印如出一辙。
“贞贞怎么脸色不好?“冰凉指尖抚上她的脸颊,蛇类般的湿冷触感让记忆翻涌。十二岁盛夏阁楼里,白薇薇用铅笔在《呼啸山庄》扉页写下的誓言正在泛黄:“要做彼此永不背叛的荆棘鸟。“而二十三岁冬夜,正是这双手将林家股权转让书递给祝云笙。
深夜,林元贞潜入父亲书房时嗅到异香。红木保险柜第三层藏着 1978年林氏祠堂竣工照片,祖父手杖顶端的灰鼠翡翠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幽光。泛黄的家训卷轴突然落地展开,最后一行朱砂小楷写着:“鼠目虽小,可窥天命。“当她翻开泰兰德航空的加密文件,泛黄的机场设计图突然飘落。前世坠机新闻的残片在脑海中拼合——祝家祖宅门楣上八只环聚的灰鼠浮雕,与图纸角落的鼠爪标记完全重合。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陆沉舟的黑色幻影停在林宅铁门外。男人撑伞踏过雨幕,大衣下摆露出半截嵌鼠头徽章的文明杖。“怎么他也有这个灰鼠杖,难道他也......”林元贞倏地愣了一下。当他抬眼望向二楼窗扉,金丝镜链划过冷光,瞳孔深处似有灰雾暗自涌动。
“林小姐在找这个?“陆沉舟举起泛黄的航线图,阴影中他的轮廓如同审判天使雕像。当他的牛津鞋碾过地上散落的文件,袖扣刻着的逆十字纹章折射出冷光,“1945年美军运输机在这条航线失踪。“他指尖划过图纸红圈,“巧的是,林董坠机坐标与当年完全重合。“
林元贞突然嗅到龙涎香里混着的血腥气。前世陆沉舟暴毙时,法医从他胃里检出三十七枚生锈鼠牙的场景浮现眼前。她鬼使神差地抓住他抽回的腕表,表面倒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陆先生相信死而复生的奇迹吗?““都...都是怪力乱神之说,怎可信得?”林元贞有些心虚地说着,连忙撩起耳边的碎发掩饰。
男人反手扣住她咽喉的力道,与前世被囚禁在地下室时的记忆重叠。他拇指按在颈动脉的触感,让她想起灰鼠王滴落的腐蚀性黏液:“我更喜欢把奇迹变成生意。“男人手劲大得出奇,瞬间窒息的感觉,让恐怖的回忆在不断在脑海重现。她瞪大双眼,眼中的泪水有如泉涌,惊慌的神色显露无疑。男人眯着狭长的双眸俯视她,瞬间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她被他扣在墙上,身上的古董怀表,几乎要掉下来。他瞬间接住,“林小姐的怀表掉了!我帮你扣好,别动!”
“你们在做什么?“林建业的怒喝劈开胶着的空气。当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林元贞突然瞥见陆沉舟领口若隐若现的伤痕——与她前世在哥哥病床前看到的放疗灼痕惊人相似。
“陆公子说他有些古董生意,要跟爸爸您聊聊,我就想让陆公子帮我看看这块古董怀表是什么年代的?”林元贞整理思绪,娓娓道来。“小女不谙世事,还望陆公子海涵!陆公子快些跟我一同入席!”林建业摆摆手,恭敬地说道。三人两排行进,林元贞殿后,一起走进餐厅。
水晶吊灯昏黄的灯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纠缠成狰狞的鼠群形态。当陆沉舟的餐刀切开五分熟牛排,血水渗出的瞬间,林元贞在桌布下握紧了偷藏的鼠形火漆印——这是从父亲文件袋夹层掉落的,印泥残留着祝氏制药的 LOGO。
窗外的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