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210.最大的蔑视
- 众里寻她千百度之国师篇
- 唯儿时多梦故
- 4151字
- 2022-04-04 06:00:17
林德田一封折子递上去没有动静,正窝火的时候在邸报上看到了玉锦兮被任命为太常寺少卿的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和幕僚紧急商议之后又递上了第二封折子,措辞要温和许多,把撕破了的脸皮又缝了起来。
在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多月之后,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忐忑不安的他连端午节都没心情过,犹豫来犹豫去,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让自己的心腹幕僚郎贤文去了京城。
从赣地到京城三千里,这说的还是基本上没怎么拐弯儿的陆路。若是走水路,那就更远。
郎贤文看东翁催得急,也不顾自己辛苦了,咬着牙硬是走了陆路,饶是如此,也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到了京城,那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在客栈里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浑身的酸痛不减反增,郎贤文硬撑着出了门,慢腾腾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找了个还算热闹的茶馆进去歇脚顺带打听消息。
问题是,他只知道那位如今是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去太常寺堵个人什么的,呵呵,他不敢。
那地方是一般人去的吗?在赣地人家还看在他是林参政的面子上对他客气一二,可在京城,谁知道他是谁啊?说句难听的,就连林参政在这地界,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进京方知官职小啊!
郎贤文在心中感叹着,让小二端上一壶云雾茶来,在赣地待久了,也习惯了当地的口味,这云雾茶便是赣地的名茶之一。
味道果然还是那个味道,只是价格要贵出近十倍来。京城居大不易,想想自己在路上遭的罪,这茶的价格也就不难理解了。
郎贤文给了小二两个大钱当打赏,想着打听些消息,万一人家知道呢?
小二还真知道,一听他问新上任的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的那个,立刻笑开了花:“客官莫非家里也有人想去四夷馆读书?”
郎贤文自然道:“可不正是,家中小儿年龄正合适,就好个杂学,圣贤书一句也读不下去,当爹的可不只能帮他走走门路?”
旁边一位老客笑着道:“您可找对人喽,这四季青的少东家,可不就正是四夷馆的通译生?”
转头问小二:“你家少东家可回来了没有?”
小二挺着胸脯,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话却十分谦虚:“哪儿就能回来了?玉少卿严着呢,嫌他们上回的课业做得不好,说是这一回啊,没有一个月回不来。唉,少东家这回可遭了罪了,我家太太天天在家念叨,说每次回来都瘦上至少五六斤,那还是时间短。这回一去就是一个月,还不知道会瘦成什么样呢。太辛苦,太辛苦,这学不好上着呢。”
郎贤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好运道,立刻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来:“太好了,我竟一下子找到了正主。小二哥你跟我说说,这个四夷馆还招人不?怎么考?你家少东家还出去游学?去哪儿啊?”
小二:“一看就知道客官您不是当地人,满四九城谁不知道啊,这四夷馆,哎呦,啧啧,那可不是一般的地儿。”
矜持呢?谦虚呢?你怎么突然改变话风了?
郎贤文腹诽着,嘴上却说着恭维话:“可不是。这不是我们老家那边没门路么?恰好到京城来办差,便想看看。”
可惜这句隐晦提出自己身份的话,没在小二那里溅起一朵水花来。办差?真正办公差的可不自己住客栈,人家都去会馆!
郎贤文也想住房价便宜许多的赣地会馆啊,可是他这回来的时候,被林德田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保密,他哪里还敢去住会馆?不但不能住,还得离那儿远远的。
好在小二虽然没把郎贤文的身份放在心上,把那两个大钱却是放在心上的,照旧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他细细讲了。
郎贤文听说四夷馆的学生居然被带到了海外直接跟当地人打交道,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说的?!
好在那老客是个热心肠的,见他一脸的震惊不信,好心解释道:“这个不由你不敢信,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不敢信的。就他们少东家,学的可是天方语,离咱们大月万里之遥,十几天的功夫别说打个来回了,就连大月的院门都还没摸着边儿呢。可这个吧,还真是真的。嘿,不服不行!”
这个话题十分有吸引力,茶馆里喝茶的除了闲人就是闲人,天生一副爱凑热闹的心,刚开始听热闹,听着听着就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话说得再对也没有了,真是不服不行!”
“别说四夷馆那边许多天才来一回,各位,想想玉萃斋,想想。”
“可不嘛,那玉萃斋可不是一般的铺子,我还真去过。各位,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嘿,大冬天的,那韭菜茴香那叫一个水灵,那鱼虾都是活蹦乱跳的,在那大水缸里头噼里啪啦溅出尺把高的水花来。不瞒各位,我那时候吧,没见识,愣生生让那虾给吓了一跳。我的娘哎,你们猜猜,多大?”
“多大?”
“这么大!”说书的那位伸出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
“嘁,您这话说得也太大了!哪有那么大的虾啊?鱼还差不多。再说了,那水缸能有多大?装得下不?”
说书的那位不服气地道:“我是亲眼见过的,那还有假?玉萃斋的水缸可不是一般的水缸,人家那是特制的,不是咱们家里用的圆水缸,人家弄的是长的,跟食盒一个样子,就是大上许多。您要是不信,玉萃斋就在隆福寺那边戳着呢,您自个儿去看看啊!”
一位老成的出来证明:“这个的确是真的,我也是去过的。”
说书的立刻抬高了本来就很大的嗓门:“瞧瞧,瞧瞧,我没说假话吧?”
老成的又道:“这位是冬天去的,我是昨儿恰好刚去了一趟,称了二斤牛肉回来包的包子。如今天儿热了,玉萃斋不卖蔬菜瓜果了,只卖海鲜和牛羊肉。那牛肉可是鞑靼的肉牛,价格虽然高些,可除了那地方,也没有别处能买到那么好的牛肉了。”
茶馆内响起一片哀叹,谁都知道牛肉难买,玉萃斋也不是天天卖的,竟没赶上,太遗憾了。
老成的接着道:“我问过玉萃斋的客路掌柜了,说是以后逢五逢十,玉萃斋都有牛肉卖。要想买的可得抓紧,别又错过了。”
这可是个大消息,大家纷纷抱拳谢过。
已经完全不用套话的郎贤文心里却越来越苦涩,想起自己跟那个少年仅有的一次打交道来。
那个时候的他,还在为自家能够脱离商籍而汲汲营营,自己在他眼中,还是个高不可攀的存在吧?
可如今呢?人家已经是享誉京城的高官和大东家,而自己仍然还是那个小小的幕僚。
不欺少年穷,老话说的果然是对的。
茶馆里话题还在继续,只是从玉萃斋转到了如今京城里极其热闹的一件大事。
“听说了么各位?李大人已经带着船队出发了。”
“不对吧?我前两天还在街上看到李大人身边的那个侍卫呢,这么快就出发了?”
“没错,我家有一亲戚在中军,这回可是他们的差事,算算脚程,如今也就是刚出通州。”
“傻了吧?忘了吧?李大人跟谁关系好?”
众人纷纷醒悟,可不就是嘛,李海宝大人跟玉少卿私交好着呢,这么说来,已经从高仓出发也不奇怪。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爆料的那个洋洋得意:“我连襟儿的族兄,在明照坊的郭家帮厨,昨儿见到玉少卿了。”
玉少卿都回来了,自然是把人送到了。
不过既然那位那么大本事,怎么不一口气送到地界再回来呢?
有人就猜测:“没准儿玉少卿没功夫?”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人太多,玉少卿送不过来。”
“不对,当年在沃难关,玉少卿可是带着五千精兵出城夜袭鞑子的人,怎么可能送不过来?”
“你说错了,不是五千精兵,是两千精兵。”
“五千,肯定没错儿,我大舅子他老丈人的族兄,在兵部当差。”
“你们说的都不对,没有那么多,就一千多!我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我的娘啊,这里居然还有个知晓内情的,快说说,说说。
当爹的得意地喝了一口茶,总算是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听了许久也没找到机会炫耀很难受的知不知道?
他压低了声音:“我跟你们说,这可是个机密,莫随意传出去。”
“知道,知道。”
“自然,自然。”
“放心,放心。”
当爹的便开始叙述自家儿子的故事……
郎贤文的一颗心如泡在苦水里,只觉得越来越苦。茶馆里的人每说一件玉少卿不得不说的往事,便往这苦水里再加一块黄连,听到后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有四个大字一再膨胀,把自己的心堵的死死,再也容不下别的想法:东翁不智!
当年林德田拿着航海图来挣前程的时候,郎贤文并不觉得过分,大人毕竟也让那一家子脱了商籍嘛!
可如今想想,竟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锥处囊中,其末立见。那样一个惊才绝艳之人,怎么可能被掩住锋芒?
玉少卿的本事,早已脱离了世间种种,已是神仙手段了。
郎贤文再也听不下去,饮尽了杯中残茶,狼狈地回了客栈,再也提不起斗志来。
又过了一天,总算想起自己身上还担着责任来。花了好大功夫才来到京城,总不能空手而归。可如今哪里还敢如东翁那般横冲直撞,去上什么折子告什么状抢什么人,只要人家不找他们的麻烦,就是侥幸了。
林德田在京中没有根基,郎贤文在心中把有可能认识的人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到最后无奈地发现,他只能去找李相。
林德田那张航海图呈上去之后,可是得到李相的高度赞扬的。就连他如今的官职,也是李相主张的。
郎贤文还记得李相的家在何处,拿了林德田的帖子,仔仔细细地备了几样还看得过去的礼,到李相门房递了帖子。
李相家的门房每天都不知道要接多少这样的帖子,只留了帖子和礼单在,也不说什么时候能召见,就让他回去了。
郎贤文自然也不敢催,只好隔两天就去问一会,中间短不了给门房塞些好处。等问到第五回,终于得到了进门的恩准。
然而接待他的并不是李相本人,那是李相的一位幕僚。
郎贤文自己也是幕僚,自然知道自家这点儿事,在李相那儿是压根儿排不上号的。能被一个幕僚接待,怕也是看在塞的银子份儿上。
那幕僚倒挺客气,仔细询问了他的来意之后,看在同是幕僚的份儿上,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
林德田上的两封折子虽然命运稍有不同,不过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内阁封存了。
至于理由也很简单:这是两家的家务事,不涉及朝政。朝廷上要处理的国是还处理不完,没功夫搭理他们这些破事。
李相家的幕僚建议他们私了,并提供了玉萃斋的详细地址。
至于玉少卿的家庭住址,他还真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玉少卿可是和李相一伙儿的。
见郎贤文特别的客气有礼,最后还友情附赠了一条消息,对于林参政绕过李相私自上折子告状这件事情,李相有些恼火。
郎贤文差一点儿没瘫在当地,李相可是他家大人在朝中最大的靠山,靠山发怒不让他们靠了,那他家大人的官运怕也要到头了。
官场之上,最忌改弦易辙。大家都知道林德田是走了李相的路子才升了官,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若是中间另投了他人,别说别人看不起,就连那新靠山也是绝对不会重用这样的人的。
林德田的官运如何,李相的态度至关重要。
郎贤文的赔礼话说了一堆又一堆,表忠心的话更是一筐接一筐。然而就连他自己也知道,林德田在和玉锦兮的争执中,彻底沦落到了下风。
最让人憋屈的是,这场争执还是他们这一方挑起来的。
要不要去玉萃斋找玉少卿赔个礼呢?
郎贤文犹豫了一天,到底还是置办了丰厚的礼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