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165.非我族类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原来自己这么忙!玉锦兮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个自给自足的小农社会中,自己是怎么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的?

还有铺子里和衙署里的事儿没算上呢,那些才是大家一致认为的正事儿。

嗯,她要忙的这些事儿,都是自找的。

自找的就自找的吧,反正她也有时间。玉锦兮把事情分了个轻重缓急,先跑了一趟洛邑,去的时间正合适,郭明生他们正打算往京城来呢。一看玉锦兮去了,得,还是在洛邑再待一阵子吧。

玉锦兮觉得奇怪:“为什么啊?我反正都来了,一起走不就行了?”

郭明兴叹气:“牧哲啊,你得算着寻常人在路上的行程啊!”

玉锦兮一拍脑门,可不就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那我什么时候来比较合适?”

郭明兴:“冬至之前就成,那时候你应该有假期。”

玉锦兮点头:“成,到时候我再来。”

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做,干脆一起问了他。

“大哥,你帮我问问嫂夫人,这个给闺女办嫁妆,一般是什么时候?”

郭明兴兄弟俩都傻了:“你给珍姐儿定了亲了?!”不要啊,他们看中这孩子很久了啊,要不是孩子年龄小,早就给定下来了。

玉锦兮摇头:“没有,就是前一阵子吧,有一家从我这儿买了根木料去,说是给闺女预备的。还说什么好家具要打一二十年才能打好,我这不是没经验,怕耽误孩子的事儿嘛!”

原来是虚惊一场,郭明兴兄弟俩都放心了。

郭明兴干脆跟她挑明了道:“你看我家小四怎么样?”

“小四?哪一个?”玉锦兮有些糊涂,郭家的孩子太多了,排名还特别乱。

“勤哥儿,最小的那个。”郭明兴道。

玉锦兮想了想,有点儿印象,还是因为这半年郭家没有长辈,郭敬良兄弟几个和自己打交道比较多的缘故。

“还行,看着挺伶俐的。”

这样就成了,郭明兴就把自家的想法说出来,然后就见玉锦兮目瞪口呆地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玉锦兮才把自己被震飞的三魂七魄规整到位:“不是,大哥,他们才几岁啊?这就定亲吗?!”

珍姐儿才七岁,七岁,还是虚岁!要搁在现代,小学一年级!一年级!!

郭明兴:“自然不是现在就定亲,勤哥儿也不大,我是说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孩子们也是从小一起长的,青梅竹马的比较熟悉,将来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定能过得好。所以呢,咱们先说下,先说下,等孩子们大了再说,免得挑明了孩子们相处着不自在。”

玉锦兮还是不能接受,给闺女打家具是一回事,现在就被惦记上是另外一回事。

她努力回忆起勤哥儿的样子来,好像已经开始变声了,一张嘴就是一副公鸭嗓。

别的她都没记住,就记住人家嗓音了。

“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孩子们还小呢。勤哥儿比珍姐儿大好几岁,没准儿长着长着,他就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呢?现在不能定,谁知道孩子们是怎么想的。”直接拒绝不合适,如今的儿女亲事,的确是父母之命,就像这俩孩子似的,就算是很难得的了。远的不说,就看郭明生夫妻就知道了。

郭明兴:“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勤哥儿是个最乖的,年龄大的也不多,就五岁而已。男孩子嘛,大一些好,大一些知道疼人。”

知道玉锦兮惯闺女惯的没边儿,急忙说起这桩婚事的好处来。

郭明生见玉锦兮仍然犹豫,急忙打圆场:“这事儿的确不用着急,俩孩子还小呢,就这么当同窗相处着挺好。只是牧哲兄你记着我们家喜欢珍姐儿,想把她留在我们家就是了。”

要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郭家的男孩子多,家风也好,珍姐儿若是嫁到郭家,有自己和郭明兴兄弟的情分在,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这么办,对了,到底什么时候打家具啊?

郭明兴笑道:“这个你着什么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用江南那边的样式的,咱们用宫里将作监的手艺,大气。”

郭明生也道:“没错,反正你有好木头,有个大半年就足够了。”

来了一次就解决了俩问题,挺好,就是怎么就把闺女给许出去了呢?

玉锦兮觉得可能是忙中出错的缘故,便有意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日程安排。不过回家看到珍姐儿兴冲冲地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送人,就想开了。反正她的话没说死,孩子还小着呢。

玉锦兮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让岸阔替自己想着冬至之前去一趟洛邑,然后就把心思放在整理玻璃制造的技术上来。

这东西其实不难,难的是怎么把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中的东西。玉锦兮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它整理好了。往空间里一放,准备等合适的时候交上去,觉得又完成了一件事情,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在自己的行事历上又划去一件事情,过了几天按部就班的生活,李海宝就派侍卫凌志勇来喊人了,还十分体贴地说明已经在伍人华那里给她请好了假。

凌志勇是常和李海宝来玉锦兮这里的,很熟悉玉锦兮与李海宝之间的交情。说正事前先请罪,说是李大人这几日正为内宫监的事情忙着,否则定会亲自来请之类的话。

玉锦兮自然也不会因为人家的几句客气话就倨傲起来,只简单交代了暂替她事务的柴凤昌几句。

柴凤昌忐忑地问:“大人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可千万不要一去不复返啊,这个大人可能挣钱了。

玉锦兮想了想:“应该也不会太久。若是闲暇的时候,我会到衙署来的。”

柴凤昌这才放了心,恭恭敬敬地送了她出门。

岸阔十分兴奋,他还没见过外国使臣呢,一路上便唠唠叨叨地问各种问题。

“大人,我听说他们都长了红眼睛绿头发是吗?”

玉锦兮笑:“竟胡说,红眼睛的那是兔子!绿头发的那是菠菜!”

来请玉锦兮的凌志勇努力地憋着笑,他和岸阔也是比较熟的,便打趣道:“岸阔你听谁说的?”

岸阔道:“衙署里的小吏啊!”

凌志勇笑得不行:“你守着玉大人不问,竟然会去问那些小吏?哈哈哈……”

岸阔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傻,可不,要说整个大月朝会见过的外国人最多,肯定是自家大人啊!

不过:“我看过大人的怀表,里头的人就是绿眼睛,黄头发!”

玉锦兮道:“欧罗巴的人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比较多一点儿,但没有绿色的头发,也没有红色的眼睛。他们中间其实有黑色头发的人也不少……”说了一大堆欧罗巴人的眼睛和头发颜色,又满足了岸阔对于人家眉毛鼻子等的好奇心,最后来了一句,“这些人都没来。”

凌志勇又笑了,看岸阔正兴致勃勃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玉锦兮逗完了自家小厮,又道:“李大人带来的这些使臣中,大多还是跟咱们差不多样子的,只是鼻子高挺一些,眼窝深一些罢了。”

岸阔就没了兴致,虽然黄头发绿眼睛啥的有些吓人,可也很有趣啊!

不过他的兴致在到了鸿胪寺之后,又重新高涨起来,因为这地方吧,太热闹了!

几十个外国使臣分作几处,分别围着大月的某一个通译,手脚并用表无法言说之事,唾沫横飞道不吐不快之言;这边厢叽里咕噜堪同鸟语,那边里呜哩哇啦正如兽言。只把大月的通译们忙得不可开交、苦不堪言。

岸阔瞪大了眼睛,咧开了嘴巴,这场热闹太有意思了,定要好好瞅瞅,回家告诉无缘得见的那些人去。

凌志勇汗颜,尴尬地道:“这个,这个,通译太少,就是,太少。”

玉锦兮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圈儿人道:“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凌志勇陪笑道:“大人竟说笑,属下可不懂异邦话。”

玉锦兮高深莫测地道:“放心,你的水平跟那个通译也差不多。”

凌志勇傻眼,直直看向被围在正中兴奋莫名左右翻译的通译,啥意思?

岸阔哈哈大笑。

“凌大哥,大人的意思就是,那通译根本就是瞎翻译的。”

凌志勇不敢置信地看向玉锦兮,这是真的?!

玉锦兮笑着点点头,可不就是。

谁知道岸阔的声音太大,那个正得意展示个人极高翻译水平的通译居然听见了,百忙之中对着岸阔训斥道:“你是谁家的小厮?!怎么这般不懂事?居然插手两国邦交之事!”

这个大帽子咣当一声砸下来,把岸阔给砸晕了,急忙找玉锦兮求救。

玉锦兮对他道:“莫要管他,一个通译而已,他们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岸阔就闭紧了嘴,脸上却甚是不服气地看着那个通译。大人说了,不是大事,不用管他,那就只瞪一瞪好了。

通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又自恃身份,见岸阔不过一个下人便如此无理,不由大怒。偏玉锦兮又被人群挡住了,通译也没看见她,便对着人群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个小厮轰出去!”

鸿胪寺的差役自然不少,不过是站在外围的,把场中局势看得清楚明白,自然不敢上前,玉锦兮身上穿的是七品官服,而凌志勇也是一副典型的高官护卫的打扮,一看就知道这三人来头不小。

还有认识凌志勇的,急忙躬身替那个通译道歉:“凌护卫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是忙糊涂了。”

怀疑地看了一眼玉锦兮,能够被凌志勇恭敬相待的人,定也不是一般人吧?怎么只是个七品?

玉锦兮也不答话,只围着院中众人走了一圈儿,时不时驻足细听,然后便摇着头叹着气回到了原地。

凌志勇小心翼翼地问:“大人,难不成这些通译水平都不成?”

玉锦兮又叹了一口气道:“东边那个,天方人问京城最热闹的商铺在哪里,他回答说一天三顿饭都有专人送达。”

凌志勇傻眼。

玉锦兮手指一转方向:“西边那个,阿瓦人问什么时候能觐见陛下,他回答说一天三顿饭都有专人送达。”

岸阔傻眼。

玉锦兮继续转手指头:“北边那个,交趾人问怎么不见李海宝大人,说有重要事情汇报,他还靠谱点儿,说李海宝大人身体康健得很。”

周围人齐齐傻眼。

玉锦兮把手放下:“南边这个,也就是离咱们最近的这个,罢了,不提。”

这位刚跟岸阔起了点儿小冲突,还是不要说了。

不过这位通译一直一心多用,一边应付使臣,一边留心着玉锦兮一行人的动静,见玉锦兮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心里有些打突。难不成自己真弄错了?!这个人好像真的懂异邦话啊!

他便努力地挤出人群,一把抓住了玉锦兮:“这位,呃,大人,麻烦您指点一下学生。”

玉锦兮没想到他倒是个知错就改还好学的,便道:“也罢,不过你这也不是大事,同时应付两国使臣的确辛苦了些。”

慢慢地对他道:“暹罗人说榜葛兰人晚上太吵影响他们休息,你告诉榜葛兰人说暹罗人邀请他们一起喝酒用午饭;榜葛兰人说他们今天要出门看看京城的繁华,问对方能不能跟着一起去,你跟暹罗人说他们想请对方吃京城特色菜肴。”

通译的脸绿了。

玉锦兮拍拍他的肩膀:“无妨,让你这么误打误撞地一说,他们定是吵不起来的。”

通译的脸红了。

岸阔神奇地道:“还可以这般操作!”

通译的脸黑了。

凌志勇啧啧道:“若是大人知道了,定要让他们给气死。”

通译的脸白了。

玉锦兮顾不得通译的脸色变化,因为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暹罗人和榜葛兰人不知道为何又吵吵起来了。

鸡同鸭讲白费口舌,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话,有什么好吵的啊?

眼看双方就要动手,玉锦兮用暹罗语大喝一声道:“住手。我是大月官员玉锦兮,现在对你们的矛盾进行调停。你有权保持沉默,但自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话说完了,自己也汗得不轻,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段呢?

不过,说都说了,也就不在乎再说一遍了,拿榜葛兰语再说一遍就是。

这下终于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