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塞五首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召募赴蓟门^〔一〕，军动不可留。千金买马鞭一作鞍，百金装刀头。闾里送我行，亲戚拥道周。斑白居上列，酒酣进庶羞。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

〔一〕蓟门：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开元四年，各杀公主以叛，禄山讨破之。天宝九载，禄山诱熟蕃奚、契丹，寘酖杀之，函其首以献。十载，禄山讨契丹，大败而归。十一载，大举以报去秋之役，阿布思叛去，遂顿兵不进。十四载，禄山奏破奚、契丹，是年十一月遂叛。

朝进东门营一作营门^〔一〕，暮上河阳桥^〔二〕。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三〕，恐是霍嫖姚。

〔一〕东门：《太平寰宇记》：上东门，洛阳东面门也，后又改为东阳门。《水经注》：谷水又东屈，而径建春门石桥下，即上东门也。”阮嗣宗诗云“步出上东门”者也。胡三省曰：“此言汉、晋洛城诸门，非隋、唐所徙洛城也。上东门之地，唐为镇。”按：《通鉴》：“李光弼将诣河阳，诸将请曰：今自洛城而北乎，当石桥而进乎？”光弼曰：“当石桥而进。”夜至河阳。石桥之地，盖即所谓“东门营”也。

〔二〕河阳桥：《通典》：河阳县古孟津，后亦曰富平津，跨河有浮桥，即杜预所建。《元和郡国志》：河阳浮桥，驾黄河为之，以船为脚，竹亘之。《晋阳秋》云：杜元凯造河桥于富平津，即此是也。《安禄山事迹》：禄山兵发范阳，先令将军何千年领壮士数千人，先俟于河阳桥。封常清、郭子仪保东京，皆断河阳桥。

〔三〕大将：天宝二年，禄山入朝，进骠骑大将军。

古人重守边，今人一作日重高勋^〔一〕。岂知英雄主，出师亘《英华》作直长云。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军。遂使貔樊作螭虎一作武士，奋身勇所闻。拔剑击大荒，日收胡马群^〔二〕。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一〕高勋：《通鉴》：旧制，百姓有勋者免征役。时调兵既多，国忠奏先取高勋。

〔二〕胡马群：《安禄山事迹》：禄山包藏祸心，将生逆节，养同罗及降奚、契丹曳落河八千余为己子，又畜单于护真大马习战斗者数万匹，已八九年矣。《通鉴》：阿布思为回纥所破，禄山诱其部落而降之，由是禄山精兵，天下莫及。

献凯日继踵^〔一〕，两蕃静无虞^〔二〕。渔阳豪侠地，击鼓吹笙竽。云帆转辽海^〔三〕，粳稻来东吴。越罗与楚练，照耀舆台躯。主将位益崇^〔四〕，气骄凌上都。边人不敢议，议者死路衢。

〔一〕献凯：《安禄山事迹》：禄山诱降阿布思部落，其男女一万口，送于京师，玄宗御勤政楼受之。又遣其子庆绪献奚、契丹及同罗、阿布思等生口三千人，金银锦罽，驼马奚车，布于阙下，玄宗大悦，张乐以会将士。

〔二〕两蕃：《安禄山事迹》：奚、契丹各杀公主，举部落以叛。禄山方邀两蕃，恣其侵掠。《通鉴》：上谓国忠曰：“禄山，朕推心待之，东西二胡，藉其镇遏。”

〔三〕辽海：《唐会要》：开元二十七年，李适为幽州节度、河北海运使。《西溪丛语》：闻习海者云：航海自二浙可至平州，闻登州竹山、驼基诸岛之外，天晴无云，可望平州城壁。杜甫《后出塞》及《昔游》篇云云，其事可见。陶九成《辍耕录》：国朝海运粮储，以为古来未尝有此。按：杜诗云云，则唐时已有海运矣。朱、张特举行耳。

〔四〕主将：《安禄山事迹》：禄山潜于诸道商胡典贩，每商至，则胡服坐重床，烧香列珍宝，令百胡侍左右，群胡罗拜于下，邀福于天。盛陈牲牢，群巫击鼓歌舞，至暮而散。自归范阳，逆状渐露。使者至，称疾不见。严介士于前后，成备而后见之，无复人臣之礼。中使冯神威，赍玺书召禄山，禄山踞床不起，但云圣人安稳。或言禄山反者，玄宗缚送禄山，道路相目，无敢言者。奏还者告禄山反，乃囚于商州。将送之，遇禄山起兵，乃放之。

我本良家子，出师亦多门。将骄益愁思，身贵不足论。跃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坐见幽州骑^〔一〕，长驱河洛昏。中夜间道归，故里但空村。恶名幸脱免，穷老无儿孙。

〔一〕幽州骑：《安禄山事迹》：十一月九日，禄山起兵反。以同罗、奚、契丹、室韦曳落河，兼范阳、平卢、河东、幽蓟之众，号父子军，马步相兼十万，鼓行而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