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会面苏扬(下)

苏扬闻之毫无迟疑,即刻为我相译,却是言罢蹙眉,“你乃是于何处听得的?这分明该是细作私下密语,且,于大汉境内,楼兰细作虽是无数,却此些绝非寻常之辈可商议之事,必是紧要之人。然虽是我回转本家,却因时日尚浅并不得细作详情,故而于此不得有何相助之处。然若是他等为汉皇暗卫便该会如此,需知,那丛玉调换的暗卫早已被换成了细作,他自身亦是中了毒忘记过往,而仅是此事乃为绝密,唯有少数几人知悉,然,”他一叹,“我却并不得他等传回消息暗语、暗信具为何状,故而若是你使人替换或是将其等除去,我必会露出破绽。”

听得他如此坦言毫无私藏,我心内不知乃是他刻意如此弃卒保帅之举,还是确为真心实意之情,便一时有些忧疑不定。

见我未出声,他失笑自嘲道,“自是了,于你而言,有成婚的龙泉为夫,又得上官清流痴心一片以诚相待,我不过至多算得故人,生死于你毫不相干。”

“那今日你寻师妹又所图为何?”骆弈城代我质疑出声,“便仅仅为得相告这解药无用?还是有意探查苏吾启现下何处?”

“不!”苏扬显然被骆弈城触怒,却一字出口便已知自己入了彀。“呵呵,你身侧之辈果真不凡。”微微摇头苦笑,转瞬正色望着我,“莫鸣,你可愿信我?”

我覆手而立字字铿锵,“扬兄,这信与不信,莫鸣实难即刻笃定相应。终是,昔日你我相识乃为机缘巧合,未曾坦言所有具因并不熟稔。而今,你我身份有别更是互为邻邦异域之人,若是言及私交,兄仍可唤我一声莫姑娘;却是以家国而论,便唯有敬谓尊喻一声苏将军。”

“苏将军,呵呵,苏将军。”苏扬身子陡然一颤,垮下双肩颓态尽现,心内更是波浪滔天,若是仅为楼兰朝堂的一名护卫,他尚有可一争之念,却实则现下他……转而却是粗重喘息一瞬坚定道,“蕊统领自被你所伤逃遁回转,便宣称龙泉之妻、莫宅之主的及笄女子莫鸣为上古战神复世之身。”

此言一出,即刻令得我身后三人大吃一惊!纵是了然苏扬乃是苏家之人,却是方才他从不曾将魔灵、战神身份提及,现下这般直言不讳,必是有了倚仗亦或是图谋不浅。

“兄长们稍安勿躁。”耳际传来身后三人提气运功之声,我即刻出声相阻,心下了然苏扬终是按耐不住欲要悉数尽告了。

稍稍向前迈了半步,我肃面凝视于他,朗声道,“相告我此事,不知苏将军又是何样身份?”

苏扬满眼难舍、眷恋之情,“莫姑娘,我于你之心你必定知晓。当日我急急回转楼兰不过为得与你寻访解药罢了,却不想一朝归家才知竟是……”闭了闭双眸,吁出一口浊气,“过往于大汉,我仅是听命行事,不过以为自己区区一个自幼被舍弃的细作而已,因此国师差使暗中毒杀魏家上下我亦只得遵从。直待获悉你竟为如此不凡之身,而我……”垂眸叹息不止,苏扬落寞低声,“此番得知你重以公子顾名之身现于汉京,纵是不明因由为何,却是暗自探得匈奴、楼兰甚是乌孙、大食皆蠢蠢欲动,有意拉拢更是图谋加害,那特使兰鲜便是这般,我方自请前来擒你。实不相瞒,那兰鲜便是被我使计放走的,你该知,若是他身死,无论我楼兰国师姬伯还是匈奴单于乌威皆是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因此招来他等滋扰不绝以致勘破顾名与莫鸣隐秘……我断是不得你有碍。”

怯生生挑动眼角瞥了瞥我,苏扬继续喃喃道,“启堂兄身为国师府管家已有数载,又是自幼便于家中长成,我揣度他定是知之不浅,本就欲有意靠近打探一二,却不想他竟遭了毒杀!我暗中窥出似是他有所隐,更是赴死之心甚坚,便留了心,果真察觉他假死逃遁!纵然不明何人有此胆量予以相助,却终是暗中行了便利,不想竟是上官清流!思忖一番也好罢,毕竟他与你之用心,定会有所转告。”

梁青不耐听了苏扬絮絮念念良久未停,不禁打断,“苏将军还是直言吧,该不会你今日便是为得与鸣儿邀功的?”

“自然不是。”苏扬复又与我直视,神情无比坚毅,“莫姑娘,我虽是不知那上古之战乃是何样惨烈异常,却亦有耳闻魔灵与战神乃是世代死敌。我回转这数月,家中种种皆是令我生疑,若非是因得我同那蕊统领自幼相识,哦,因得楼兰贵族家中幼子具是需得一处受武功教化,却断然是不得这其中内情的。而我直至未及总角被送入大汉便断了同其往来,不想仅是一朝回转方再度重逢。而据她所言,魔灵尊主人前皆是以面具遮掩真容,纵是她现下已被指为少主尊位,亦是不曾得悉主上真身为何;而启堂兄曾失言泄露国师府暗藏机关密道,又是姬伯常年把控楼兰朝堂与国主陛下对峙,更是与匈奴、乌孙过从甚密;然你那毒却实实受中陛下之手,我一时辨不得这其中关鞘,却愿为你藏身此中察查内情、传送消息!仅是,不知姑娘可会信我。”希冀的眸光布满企盼,苏扬盯着我一顺不顺。

我略略理了理他这颠三倒四的言语,确是所有皆为实情,思量他回转不过数月竟是有如此收获,不知乃是他确为聪慧过人还是已然问鼎高位。

不由默然,梁青却是先于我发问,“呵呵,苏将军所言我等自会查实。仅是,苏将军罔顾同族至亲甚是故土家国也要如此行事,不知所求为何啊?”

苏扬面色顿时一红,羞涩垂眸双唇颤动却并未出声,身侧的双手更是磋磨指尖紧而又松,足有半盏茶方略带迟疑道,“若是,若是姑娘不弃,我愿来日常伴姑娘身侧。”似是觉出有何不妥,急急相释道,“哦,姑娘切莫误会!我并无邪念,仅是甘愿护佑姑娘安危便好。如今我得了高人指点,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姑娘该是了然,恐是你这三位护从联手方仅得堪堪相抗的。”

“不知苏将军得了哪位高人指点竟可精进如此迅猛?”骆弈城面色冷沉。

“这个……”苏扬似是被他一问顿时语诘,慌乱无措眸光四散飘忽不定,却终是决断一般,沉声道,“莫姑娘万勿生疑,更是不要怪罪,乃是,乃是国师所为。启堂兄离去前曾将国师所授剑法秘籍转赠于我,而国师偶见我剑法不俗,便亲点了我与其习武,我竟是不知不过短短月余可成这般登峰造极之势!然我私心揣度,这功法内力自是并无善恶之别,我若是可得精益,于暗中行事乃至日后相辅于你皆是有益无害的,故而便未曾推辞。”越说声量越低,苏扬蹭着脚尖,如同犯了错的幼子一般,“莫姑娘可会怪我?”

莫良望了我一眼,接语道,“不知苏将军方才所述皆是如何探得的?又是,可知授功转气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