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赵衰魏犨降貘兽 齐东重耳启秦书

不一会,远处传来一片喧闹之声。齐东、重耳、楚王熊恽正在疑惑之时,有人跑来报道:“报君上、齐大侠、公子,我们在草丛中发现有野兽的身影,便布下口袋阵将其从山谷中赶了出来。然而这兽似熊非熊,鼻如象,足似虎,尾似牛,身形比马大,我们都从未见过这样的野兽。我们又对其刀砍剑刺,却不能伤其分毫!此兽怒了,又啃食起车轴旗帜来。我们确实没有办法将其制服,只能围困住它。”

楚王熊恽听了,心想:“如此说来,护卫尚且没见过这兽,寡人深居宫中,更是不可能认得。重耳年愈六十,又游历多国,何不试试他的见识?”想罢,对重耳说道,“公子生长在中原,博闻多识,必知此兽之名。”

重耳听了楚兵描述那兽的特征,发现自己并不认得那兽,又闻楚王问自己,只得如实回道:“回楚王的话,诚如护卫所言,我也并不认得……”说到这,重耳又想到赵衰见识广博,应该认得此兽,就看了看他。

赵衰见重耳看着自己,就知他在问自己是否认得此兽,便冲着重耳点点头。

重耳得到了赵衰的示意,又转头对楚王熊恽说道:“然而,‘晋国四贤’中的赵衰博览群书,必然认得此兽,还是让他说说吧。”

楚王熊恽点点头,看向赵衰。

赵衰会意,往前一步拱手道:“回禀楚王,听方才护卫所言,我便知道此兽的来历。其名曰‘貘’,秉天地之金气而生,头小而足卑。既然是金气所生,必然好食铜铁,人送其名曰‘食铁兽’。然而其骨实无髓,可以用来制作鼓槌;其皮毛厚实,取之为褥,能保温祛湿。”

齐东、重耳、楚王熊恽听赵衰对貘兽了解地如此透彻,都连连点头,啧啧称赞。

齐东对重耳说道:“义兄,赵衰果然见识广博!貘之说,增长了我的见识。没想到我活了五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百兽中还有这个貘兽。”

重耳笑曰:“义弟比我年少,为兄都不知,何况是你!”

两人又是一笑。

楚王熊恽听了赵衰的话,不住点头,接着问道:“赵先生果然博学多识,那怎么才能捉住这个貘呢?”

赵衰笑道:“回禀楚王:貘之皮肉皆铁所结,坚不可摧,故兵器对其无效。然而其鼻孔中有虚窍,可以利物刺之;或以火烧立死,金克火之故也。”

楚王熊恽点点头,又对众人说道:“既然如此,何人能擒此貘?”

众人刚才已经领教过貘的威力,心中惧怕,都不敢前去。

“晋国四贤”中的魏犨见赵衰出了风头,知道在才学方面没法跟他比,但是论武功和勇力,自己还是胜他一筹的。而楚王之话却无人应答,这正是展示自己的机会,想到这里,魏犨便看向重耳。

重耳见魏犨之态,便知他的想法,遂对他点头。

魏犨收回看向重耳的目光,转而看向楚王熊恽,接着,往前走了几步,拱手道:“楚王,魏犨不才,即使不用兵器,也可活擒此兽!还请楚王允许我施展拳脚,擒了此兽,献于驾前。”

楚王熊恽听后,惊喜不已,连说:“别人使用兵器尚不敢往前擒住此兽,魏先生却可赤手空拳做别人用兵器都不敢做的事,寡人佩服!如此说来,甚好!那就劳驾魏先生,空手擒貘兽,好让寡人开开眼界!”

魏犨对着楚王又一抱拳,也不说话,接着脱掉外衣,跨上马背,朝着貘兽的方向飞奔而去。

楚王熊恽对重耳、齐东说道:“寡人与公子、齐大侠同往观之。”即命驰车而往。

魏犨一见那兽,便跳到它的面前挥拳连击其头部几下。貘兽似乎被打疼了,大叫一声,竟直立起来,对着魏犨腰间鎏金锃带一舔,竟舐去一段!

魏犨怒道:“孽畜不得无礼!”便纵身一跃,再次来到貘的面前,就要再打。貘却就地打一滚,又蹲在一边。

魏犨笑道:“畜牲,还敢跟我玩捉迷藏?且让我教你服帖之道!”说着,再复跃起,貘又要躲。魏犨抓住机会,趁貘还未躲开之际,腾身跨到它的背上,双手将貘的脖子紧紧抱住。貘兽脖子被勒住,又看不到魏犨,心烦意乱,便奋力挣扎,上下跳跃,以期把他甩了下来。魏犨却紧扣双手,又使劲夹住双腿,任貘如何晃动,他却像吸住了人皮肤的蚂蝗一般,怎么也不肯松手。

一人一兽就这样僵持着。众人纷纷担心起来:貘兽力量奇大,魏犨力量再大,也拗不过它。照此下去,真不知道魏犨还能坚持多久。楚王熊恽看这人兽相搏的场面,一脸焦急,担心魏犨支撑不住;齐东看得内心焦急,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内心中不断给魏犨鼓劲;重耳、狐偃和先轸、贾佗、赵衰则看得津津有味,毫无担心之态;颠颉、介子推、伯夏、管遵礼、鲍守法等人一边感慨魏犨的勇力,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与貘兽对抗。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貘兽之力势渐渐衰落,魏犨却越战越勇,双手从环抱改为紧勒。貘的脖子被勒,气塞不通,身子也渐渐不能动弹。又过了一会,全身都不动弹了。

魏犨跳下身来,活动下筋骨,舒缓下双臂,须臾又将貘的鼻子一手捻定,如牵牛羊一般,来到重耳、楚王熊恽和齐东面前。

楚王熊恽赞道:“魏犨先生一番打斗,竟将貘兽制服,真虎将也!”

齐东也赞道:“魏犨善使双锤,这次却空手制服貘兽,勇力也!”

赵衰见状,命军士取火薰其鼻端。不一会,军士拿过火把来,放到貘兽鼻下。火气透入,貘兽便软做一堆,瘫软在地。

魏犨这时才放手,抽出腰间双锤锤之,锤声轰轰,然而貘兽兽毛亦不损伤。

赵衰说道:“欲杀貘兽取皮,亦当用火围而烤之。兵器乃属金,对它没有用。”

楚王熊恽下令让人按照赵衰说的做,果然经火一烤,坚如磐石的貘兽皮毛渐渐柔软,可以开剥。

楚王熊恽复对重耳赞道:“公子相从诸杰,文武兼备。寡人虽坐拥楚国,却没有这样的人才!”

重耳听罢,赶紧说道:“楚王高抬他们了!貘兽在深山活动,几乎不会出现在人类面前。今日得以见到此兽,乃是这畜牲慑于楚王的威严不得不现身。赵衰和魏犨又碰巧晓得制服貘兽之法,这才让我们借着楚地表演了一番如何擒貘兽。与其说是他俩制服貘兽,不如说是楚王制服了貘兽!”

楚王熊恽哈哈笑道:“公子,你还是这么谦逊!”又转头对齐东说道,“齐大侠,你游历江湖多年,依你之看,重耳这样文武兼备的追随者,在其他诸侯那里可曾见过?”

齐东知道熊恽这问题不好回答,说“有”则是挑起楚国的觊觎之心,说“没有”则是没有见识。

齐东略一思考,笑道:“回楚王的话,我确实见过这样文武兼备的诸杰。那是在齐国,桓公在时有桓管五杰。而现在,我又在楚王您这里见到了。”

楚王熊恽听了哈哈大笑,心想:“齐东说齐桓公有这样的诸杰,所以成就了霸业!而这样的诸杰又在楚国出现了,这不是暗指寡人也可以称霸嘛!”更是高兴,连说:“齐大侠之言不虚!”

就这样,齐东、重耳在楚国一待就是几个月。

这一日,楚王熊恽召齐东、重耳到大殿。一见了面,楚王熊恽也不说什么事,直接拿了帛书给两人。两人接过帛书一看,原来是秦国的国书。

重耳赶紧收起帛书,双手举起,对楚王熊恽说道:“想是楚王弄错了,这帛书乃是秦楚之间的国书,我是外人,怎么敢看?”

楚王熊恽摆摆手道:“公子,不管它是什么国书,寡人既然让你看,你看就是了。”

重耳还是不看。

齐东劝道:“义兄,楚王都以诸侯之礼待您了,难道义兄还在乎国书吗?真正是两国秘密的事也不会记录在国书上的。”

重耳听了,这才打开帛书,上书:“上国楚王,下国秦任好问好。秦楚不相接,然来往却不少,任好愿意秉持这样的态势与贵国结盟。然而晋国与敝国相接,而晋侯夷吾为任好所扶。晋侯夷吾不知报恩反而数次有失道义,甚至讨伐敝国。敝国气愤,秦人怒而擒晋侯夷吾,晋侯夷吾惧而质太子圉于秦。今晋侯夷吾病危,晋太子圉不辞而别,敝国上下不胜其怒。晋公子重耳素有贤名,而又推辞过继位的机会,晋人无不盼望其回晋继位。任好听闻晋公子重耳在楚,特下此国书,请重耳来雍城,共议归晋之事,不知妥否,请楚王定夺。秦伯二十四年九月二日”

重耳、齐东看完书信,喜不自禁,正盼望着回晋,秦伯任好的信来的太及时了!

楚王熊恽见状,说道:“楚国距离晋国太远了,要经过好几个国家才能到达,恐怕寡人难以帮您回国。而秦国与晋国交界,秦国国君又贤明,您快去吧!”

楚王熊恽赠送很多礼物给重耳,众人听说后都很高兴,觉得离回国之路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