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坐在那辆阿尔法—罗密欧上,司机听了一路的八卦新闻。
大脑一片麻木,心脏犹如刀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和童年一起长大的好友,和效力了十几年门派彻底走上了对立面。
尽管格罗夫街不比当年的威风八面,然而到底是四大家族之一,其实力仍然是卡尔这种新人中的新人不能比的。
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最后的寄托。
车停在贝尔法斯特大街,卡尔跳下车,满脑子都是好莱坞的花边新闻。
倚着电线杆,抽了一根烟,不经意间瞥见自己家门口有个人影。
“谁?”
卡尔掏出手枪,瞄准黑影。
“我它妈最后问一次,不说话我就要开枪了,我它妈受够了猜谜了。”
卡尔向着黑影缓缓挪动脚步。
扑通,背后冲出一个人影,卡尔还没来得及开火,那人影就卸了他的枪。
卡尔倒是放心了,能有这身手的,不会是别人。
“嘿嘿,是我。”
卡尔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唐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
“玛德,你怎么在这。”
“琴子说她胸口发闷,担心有什么事发生,就让我过来看看。”
卡尔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但是总觉得心中漾起一种久违的温暖。
他有些想哭,在这种时候自己能倚靠的竟然是两个异国他乡之人。
“走,先去喝点东西。”
禁酒令颁发后,酒精成了硬通货,毕竟瘾君子还是不算多见,酒鬼可是数不胜数。
所以即使暗中贩卖酒精的卡尔,也已经开始省着喝了,威士忌掺水这种事,放在几年前简直不敢想象。
“舒服。”
唐一口下去喝了小半杯,咂咂舌,回味那种微苦的醇香。
两杯酒下肚,卡尔开始讲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种种袭击,包括和格罗夫街的决裂。
他不想隐藏什么,他现在只想找个人痛痛快快的倾诉一番。
唐认真的听着,并没有觉得絮烦,神情也出奇地平淡。
唐的特色。
卡尔心想,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沉默的小伙子值得托付友情了。
“所以,你彻底和格罗夫街决裂了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唐又喝了一小口酒,把酒杯放的远远地。
“那咱们差不多。”
卡尔有些意外。
“你正发展的好好的,怎么决定走了?”
“我离开中国,就是为了赚钱,为了赚钱我什么都做,同样,赚不到钱我什么也不在乎。”
卡尔耸耸肩。
“你体会不到,一个亚洲人在美国只能做擦盘子的活,一个月赚几个钢蹦儿。”
“我在好莱坞干过动作替身,干最低级的活,有一次和女主拍吻戏,二十米高的威亚,咚地一声摔下来,没有人管你,他们都会去看看女主几百万美金的脸蛋有没有摔坏,我只能自己爬起来,继续拍戏。”
卡尔能理解,好莱坞只有两样东西被人关注,一样是钱,一样是怎么赚钱。
“那段时间多亏了琴子照顾,她真的是个好女孩,我发誓会给她最好的生活,所以我加入了格罗夫街,靠本事吃饭,让家人过上好生活。”
卡尔没有说话,这是很多人跳进这个臭粪坑前的幻觉。
“一开始,我能拿到很多钱,但是后来,帮派越来越不景气,上面和吸血鬼一样压榨,能拿到手的连养活自己都不够。”
卡尔点点头,他知道那些人的德行。
“最关键的是,斯莫克,三番五次的想对琴子…”
卡尔第一次对过去生活过的世界感恶心。
“不说了,去吃点夜宵吧。”
唐带着卡尔开到一家小酒馆,要了两份鱼香肉丝,配小份米饭。
卡尔这才觉得肚子饿得发慌,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刚来洛杉矶的那天。
时光荏苒,倥偬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荒诞的梦。
欲念?
这就是所谓的欲念么?毁灭,沦丧,痛苦。
卡尔苦涩一笑,梦与现实,似乎总是相反的。
“别想了,有车吗?”
唐看出了他的心事重重,丢下筷子问。
“有。”
“停在哪儿?”
“洛杉矶。”
唐笑了,跟着卡尔走上大街。
他们找到一辆奔驰g300,看都不看一眼那些满大街都是的中端车。
一是性能不合格,二是对于那些富得流油的有钱人来说,一辆豪车只是车库的一个数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却是生活的重要部分。
他们穷过,了解那种生活。
唐见识过卡尔的偷车手艺,因此对卡尔三秒钟就钻进车内启动汽车并不感到惊奇。
“可还入您法眼?”
卡尔扶着方向盘,从车窗探出头。
男人的悲伤,没有什么是一辆大G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你还是悲伤吧。
“马马虎虎。”
唐笑着钻进后座,这让卡尔有些奇怪。
不过管他呢,去踏马的。
卡尔猛踩油门,仪表盘的指针颤抖着旋转。
绿灯上的数字从20,到3,到2,到1,再到0,变成红色。
松开离合,梅赛德斯八汽缸引擎爆发出咆哮般的轰鸣,一股澎湃的动力仿佛从海洋深处喷涌而出。
里德,斯莫克,红灯。
去它妈的吧!
汽车飞驰而出,卷携着周围的气流,在车身凝聚成一道道风脉。
洛杉矶夜晚的一切被抛在脑后,没有酒的酒吧,不唱歌的歌厅,不跳舞的舞会。
都踏马滚开!滚开!
路旁一名正在抽烟的捕员,正倚着警车,漫不经心地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女孩。
轰—
一辆车飞驰过去,差点把他的烟斗撞飞。
他看着测速仪上的跳跃的数字,心里盘算着有多少钱才能跑的这么恣意妄为。
最后他得出结论,这个数字不在自己小学六年级算数能计算出的范围。
他向着汽车缓缓敬了个礼,打消了钻进自己那辆大众2000警车去追的念头。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红灯正亮着。
去踏马的。
卡尔似乎把一切抛在脑后了。
咔—叮—
一声清脆的撞针声,卡尔瞳孔瞬间缩小,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失去意识,双腿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轰—通—
一辆横向而过的货车径直撞向了车门一侧,巨大的爆炸声几乎掩盖了那一声枪声。
汽车旋转着飞出去,带着玻璃爆炸融化的声音,和车身摩擦柏油马路的麟麟声,最后重重地砸在了路旁的绿化带中。
卡尔眼前一黑。
等到睁开眼睛,自己正卡在汽车玻璃框内,路上全是保险公司和州调查局的车子。
“混蛋,,,这里还有人啊。”
没有人理会,卡尔挣扎着,一股滴答滴答的水流声传来。
和车打了十几年交道卡尔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用尽全身气力爬,指甲抠进路面,下身没有一点知觉。
嘀嗒—嘀嗒—
犹如魔鬼的呓语。
“混蛋,给我爬啊。”
双腿在求生欲的刺激下恢复了一丝丝气力,蹬在真皮座椅上,用力,再用力,深呼吸。
砰—
卡尔弹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卡尔正想说什么,一阵爆炸声,卷携着地狱搬的热浪和冲击力将卡尔掀飞,后背皮肤炙烧裂开。
卡尔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