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也拿长树枝尽力复原一遍加上苏老的耐心多次提醒拆分演示后,我已经完全牢记了这套剑法的演法,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地练习把功夫练上身了,苏老在我一个人独自练习的时候去主屋中取出了他之前的佩剑赠予我,这把剑是苏老先在江湖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号才取的名,剑名就叫“青苔”,剑鞘虽是木制但剑体却很有份量,剑刃泛着寒光,剑脊扩散至剑从也就是剑腊处布满青绿色草木花纹,不知是矿物颜料染色还是铜绿做出的颜色,我拔鞘一看便甚是喜欢,但长度和配重还是远远达不到双手剑法的标准,苏老让我用作防身过渡。
故剑总是带着不少故事,苏老也免不了回忆游历的往事,提到他之所以能得到“附骨青苔”这个名号,不是他为人如何小气,而是他武艺大成之后也偶有遇到无法战胜的敌手,虽一时落败,但总有股子倔劲韧性,非要苦思苦练后追着对手直到获胜为止,尽管这样做不免失了气度,但对苏老武艺的成长帮助很大,那些觉得难缠的对手熟人们就给他冠上了这个外号。
轻轻拂拭着曾经伴随着苏老从弱变强闯出赫赫威名的爱剑,我体会到苏老将自己的旧剑传承给我,这不是亲传胜似亲传的厚爱与期望真是沉甸甸的,我一定会青出于蓝的,带着这份感动,我更加殷勤卖力地帮师姐在厨房打下手,干好了目之所及的所有杂活。
日月盈昃,在山中不事生产不与人打交道的专心苦修确实是快速成长的不二法门,也难怪名门大派的高端战力总是能够勇猛精进地攀登武道高峰。专注于自己每天都有点点滴滴成长的日子是过得很快的,我每日保持早起爬行下山,跳跃上山的锻炼;然后就是和师姐一同练剑,先操练套路再对攻练习,不动用内力只是较艺,之后再听苏老以口述和手指比划的方式讲解人体经脉穴道,还会讲解他所见所遇的各类兵器和武学,整个江湖的画卷就由苏老这位常人难遇的明师向我缓缓铺开,我深切体会到了书中所见“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美妙感触。
一晃眼我竟不知不觉中在山中度过了三月有余,我依旧没有等到卓春泥前来寻我,也不知他如今是何境地,莫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但我似乎也没什么办法去探查。在这段时日里我和师姐相处得更加熟悉,我发现师姐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子,待人开朗大方,行事果决几乎从不拖延,对待亲密熟悉的人十分有责任心和回护欲,而且特别爱笑,生活中一点小事也会惹得她发笑,根本不是我一开始以为的清冷女子,冰山美人。
我每日晨练中在好几批知客弟子前混了个脸熟,也因为松骨峰多了我个苦力和一张吃饭的嘴,我会和师姐去主峰领取米粮油盐,可以一次扛几袋师姐便不用跑那那么勤了,即使是有别的事儿去主峰师姐也会捎带上我,一来二去我也结识了不少青虹弟子。
这日峰上飞来了一只信鸽,苏老的小院里是有个空鸽笼的,用于和主峰间传递一些不甚紧急的消息,鸽子自会在鸽笼之间辨明方向,师姐弟子服其劳自鸽笼取来纸条递给苏老,苏老仔细阅过后笑道:“阿杰,你不用天天替你兄弟抓耳挠腮地着急了。”我停下剑法的练习,负手执剑面带喜色,语气却略有疑惑地问道:“怎么,苏老,难不成是他已寻到主峰之上,怎么不径直来松骨峰,信鸽都能寻到他燕子一只还能迷了路不成?”
苏老却微笑摇头:“非也非也,是江湖中有宝出世,师门召集各峰年轻弟子明日早间去主峰议事。至于具体如何,篇幅有限我也不知,还得你们回来告知于我。”我略一皱眉思索后再问:“苏老的意思是青虹既能得此消息,很有可能附近各大势力也已得知,到时各路江湖人士云集,我说不定能遇上他是吗?”
苏老捋须微笑,略一颔首:“孺子可教,正是如此。”云师姐适时地插上一句:“师父,按往常惯例,此等只召集年轻弟子的行动都是各大势力约定俗成,凡是不值得老一辈出手的事件,那就年轻一代各凭本事。不过因为关乎门面,一般都要较艺选拔一下的,我倒是对自己武艺自信也一直没问题,师弟他就有点不够名正言顺了。”
我一听便知师姐这是替我问的,即便是还未见过其他青虹高足,但我想苏老名师教导必是高徒,师姐也应当一直是同门中佼佼者,师姐也不是担心我学艺不精,而是担心我毕竟没有正式拜师,恐怕不适合和青虹门人同路而去。
尽管听出了师姐的关切,但我因为已经整日和师姐嬉皮笑脸,所以我还是回了一句玩笑话:“云师姐你没听到苏老说吗,他让我们回来告诉他,说的是我们同去,那就是指定没问题了,在青虹派里苏老说一,恐怕只有掌门敢说二吧,你说是吧苏老?”
师姐还没有什么表情,苏老就先笑得胡子乱颤了:“你小子,我每次想把你当后辈看,你就没大没小的打趣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不过嘛老夫就好点儿面皮,性子上跨不过这个‘名’字,到时候你也参与比试,你让你师姐扯虎皮就说是我的意思,应该没人会死心眼较真吧。”我立马拍了拍胸脯,自信夸口道:“苏老你放心,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马上加练,明日定让诸位弟子心服口服!”苏老慈爱地拍了一下我的头,让我赶紧滚去练剑了。
带着轻微焦虑和更为浓烈的期待兴奋艰难入睡度过了一夜,睡醒用过早膳我又换上了卓春泥那套早已洗过一直叠放好的行头,除了青苔剑外我什么也未带,我这套衣服既没有鞓带也没有蹀躞带,所以剑没法挂只能自个儿拿着,师姐倒是女孩子做派衣衫远不止一套,说不定她屋子里有一箱子。
今日她就换了一身辫线袍,更显出腰身纤细,身材高挑。衣袍是如翠竹般的青绿色,点缀的是零星十余片丝线绣出的竹叶都集中在下摆,足蹬一双黑色短靴,发髻也为了方便扎成了同我一样的高马尾发髻,我一直这么扎纯粹是条件有限懒得打理,不过师姐这一身青加上和我同款发髻倒是和我显得十分登对,我心里这么想着独自暗乐。
既是心情大好,那肯定要不放过献殷勤的机会,师姐要是挂上背带肯定会影响这套打扮的整体美观,于是我主动要求帮师姐拿剑,当个抱剑童子一个人拿两把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比起好印象来说多费点力气算什么,师姐早已接纳了我这个聪明俊俏人善良的师弟,自然不会介意我帮她拿佩剑,我就和师姐行礼拜别了苏老,让师姐长者先行一前一后地向主峰行去。
一路上我倒是和师姐有说有笑旁敲侧击地跟师姐打听着选拔的具体流程,师姐自从上山学艺以来,一直喜静不喜动拢共也没有代表门派外出过三次以上,选拔也并非师长点名两两对练或者组队对抗,而是全靠主动自荐,然后由另一位自愿跳出来的弟子捉对较艺,留力不留手点到为止,年龄也不能上下间相差超过三岁,然后并非能者上弱者淘汰,而是根据两人的表现和最终所有人的表现进行顺位排序,直到选出此次出行所需的人数为止。
其中还有不成文的一项隐性规则就是尽量不让同一师父教导出来的弟子对上,既不伤感情又避免了平时对练过多套招做假的局面,而且彼此太熟悉了也容易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看来这种方式还是很符合青虹上下锐意勃勃的气象的,都是不甘落于人后的主,起点一个个儿的都太高了。
途中需要路过知客亭,作为知客弟子自然不会接收到这次主峰议事的召集令,但知客亭中只有一个有些老气的弟子,这个弟子我倒是有些印象,但不知他名姓,他好像天赋十分一般,早已没了拜入内门的希望,我想可能是失了进取心所以把观摩选拔的看热闹和学习机会让给了另一个知客弟子,是故只有他一人值守,他很恭敬地向师姐行了礼,我跟着师姐在门中行走几次早已明了师姐是个大名人,样貌如此超群实力还拔尖,自然是颇受别的弟子尊敬。
顺着拜山的正路石阶,就可以抵达主峰远黛峰,主峰因平坦的空地多些,峰顶在诸峰中更显挺拔且草木生长多生花木,少有狂野恣意生长故得此名,整个青虹派有五座主峰,除了松骨和远黛,还有碧针,苍柏,翠竹三峰。除了松骨峰是异类外,其他几峰都有至少十余乃至二十余内门弟子,尤以主峰为多,主峰上还住着不少外门和入门弟子。
我来了主峰几次已对主峰的布局十分清楚,主体的门派大殿正对的就是演武场,演武场两侧有两排大屋,共同构成了主峰上最古香古色的一批建筑群,至于更多在周边拓展延伸出的功能性建筑一看就是在不同的时期逐步建成的。每每站在演武场前,总能依稀想象出青虹草创之时的小小门庭。
待到我和师姐来到这片广场,早已零零散散有了不少弟子聚集,可能是还未到正时,大家都三五成群和平日相熟的在一起议论着,整个广场因为这些讨论声略显热闹。师姐甫一出现,就如磁石般吸引了七八成人的目光,男男女女都有先有后地向师姐行礼,师姐洋溢着和煦温暖的笑容划了个半圆就当是都回了一遍。
不过也没有特别胆大的敢打头出来跟师姐攀谈,大都恢复了刚刚的谈话小圈子,偶有眼光恋恋不舍的,也不敢瞅空偷瞟几眼,基本都是停下谈话,略作侧身正大光明地对师姐微笑侧立,毕竟贼眉鼠眼地偷瞄是十分失礼的。
不过有一个人自然是绝对的例外,这位师兄为人忠厚,虽然有些不善言谈,但倒是个一眼能看透肠子的老实人,可能是他对青虹所有的长辈都很钦佩敬爱,就爱屋及乌地对我也十分青睐,我和他拢共才见过两次面,但他就学着跟师姐一样唤我作师弟了,这师兄相貌不是个俊美的,但也不难看还会给人一种可靠交心的感觉,整个人气质就像个庄稼人,但好在不是五短身材,虽然体格蛮结实但身高只比师姐略矮,这可不算矮了,毕竟师姐可是千里难挑一的高挑。
这师兄既有身高面目又不老气,才好险避免了往老农的形象上靠,他也是远黛峰亲传,具体座次我不明,但他是远黛峰上协理掌门事务的一位长老的弟子,并非掌门亲传。这位师兄名叫王担山,王师兄还从不见外跟师姐性格有个共同点,只要是他认可的他认为亲近的人他都十分热情,拍肩握手抓着不放那是常事,这不,一看见我和师姐来了就甩着手迈开腿径直朝我走过来,人还没走到近前,嗓音沉闷却很大音量的话语声就已经响起:“世杰师弟,你来了,有几日没见了,苏老好么?”刚刚好话一讲完,步履还未停下,大手就朝我肩上拍来,我也没想着避开,因为我知道避开不仅落师兄面子,他还一定会不依不饶做出更显亲近的举动,就沉了沉心接下这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