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辰龙破茧

当第一滴血从允儿嘴角坠落,整个秘境响起了编钟轰鸣。陆谦怀中的辰龙钥匙自动飞向潭心,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漫天星屑。那些银白光点汇聚成三百道虚影,每个都是不同年龄的陆谦在挥剑——从垂髫稚童到耄耋老者,剑锋所指皆是允儿心口。最年轻的幻影剑尖已没入允儿胸膛半寸,白发老妪却在此时化作流光撞碎了剑刃。

“看清水中的倒影!“老妪厉喝声中,潭水忽然变得漆黑如墨。陆谦望向那片深渊时,瞳孔骤然收缩:水面映出的根本不是此刻景象,而是2025年5月14日23:55分的自己正在滑动手机屏幕浏览本章内容。更恐怖的是“手机屏幕“里的文字竟在实时变动——当他伸手试图触碰倒影时,现实中的岩壁突然开始渗出鲜血,那些历代陆谦留下的血书正在被某种力量逐字篡改。

允儿突然停止挣扎,睁开双眼时瞳孔已化作碎金琉璃色。她抬手轻点虚空,三百道剑影尽数崩解成光粒,在蛇形锁链上凝成西塞城主印的纹章。“原来如此...“她开口竟是段无道的声线,指尖划过陆谦眉间朱砂时带起一串血珠,“我的好兄长,这三百世你可杀得尽兴?“

当子时的更鼓穿透时空屏障,白猫残存的银毛全部化作飞灰。允儿胸前的蛇形锁链寸寸断裂,每断一截就有个时空泡影炸裂。陆谦在漫天飞舞的记忆残片里看到终极真相:所谓段无道,不过是第一世陆谦堕入魔道的心魔;所谓秘境,实为天道为困住自身恶念打造的囚笼;而所谓三百次轮回,不过是朱砂痣在时间轴上投射的涟漪。

“该结束了。“允儿的声音突然恢复清澈,她腕间蛇痕脱落化成真正的刑天战斧。当斧刃劈开最后一个时空泡影时,陆谦看到无数个自己抱着婴儿允儿跪在血泊中,而每个婴儿额间都有一点朱砂——那正是三百个轮回前被剥离的天道本源。

斧光湮灭的刹那,2025年5月14日23:59分的月光穿透云层。陆谦在现世家中惊醒,手机屏幕定格在本章结尾,冷汗浸透的睡衣领口别着朵干枯野菊。窗外忽有白影掠过,他冲到阳台时,看见对街路灯下有只银毛碧眼的猫正在梳理毛发,它颈间铜铃的“巳蛇“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而此刻手机时间正好跳过00:00。

洞穴深处的荧光忽明忽暗,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陆谦攥着允儿的手腕往岩壁贴靠,湿冷的石面渗出细密水珠,竟在他后背印出个蜷缩的婴孩轮廓。白猫脖颈铜铃随着呼吸起伏轻颤,铃舌撞击内壁的节奏暗合着允儿紊乱的脉搏。

“这株蕈子会发光!“允儿突然挣脱他的手,奔向石缝间一簇妖冶的紫云蕈。她指尖刚触到菌盖,整片岩壁突然活过来——青苔化作鳞片翻涌,石棱突起成嶙峋骨节,那分明是条被封印的巨蛇脊梁。白猫炸起银毛发出尖啸,跃起时带落的露珠在半空凝成三百枚悬浮的铜铃,每枚铃铛表面都映着不同年岁的陆谦。

陆谦拽回妹妹的刹那,紫云蕈喷出猩红孢子。雾气弥漫间,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给襁褓中的允儿喂药,药碗边缘刻着与白猫铃铛相同的蛇纹。更骇人的是那婴儿突然转头,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段无道举刀的身影。“这是未来的记忆。“白发老妪的声音从地底渗出,她枯槁的手穿透岩壁,指间缠着母亲编给允儿的槐花绳。

允儿突然安静得异常。她摘下发间野菊插入岩缝,花茎瞬间暴长成带刺藤蔓,在洞顶织出西塞城的星象图。白猫的尾巴扫过其中一颗星子,地面应声裂开,露出下方冰封的青铜棺。棺中少女与允儿如同镜像,只是额间插着半截猎刀,刀柄的“陆“字正在渗血。

“时辰到了。“三百个声音同时叹息。陆谦怀中的辰龙钥匙自动飞向冰棺,与棺盖蛇纹咬合的瞬间,允儿腕间青痕突然暴起,化作铁链将他拽入潭底。在灭顶的窒息中,他看见二十年前的陆川正在此地刻下血书,而岩壁映出的“庚辰“字样,分明是用母亲尾指的鲜血写成。

当陆谦挣扎着爬回岸边,晨光中的秘境宁静如初。允儿在潭边逗弄白猫,发间野菊沾着未干的露水。直到他瞥见岩壁新添的刻痕——那歪斜的“陆氏子谦“四字,笔迹竟与自己昨夜仓皇间抓挠石壁的痕迹完全吻合。白猫慵懒地舔着爪子,它脊背剑伤处粘着一小片槐花瓣,正是母亲下葬时攥在手心的那朵。

洞穴深处的荧光在岩壁上晕染出诡异的光斑,像无数只半睁的瞳孔。陆谦的脊背紧贴着湿滑的石壁,允儿蜷缩在他怀里发抖,白猫的铜铃随着呼吸发出细碎震颤。菌丝从紫云蕈根部悄然爬上允儿的绣花鞋,在她脚踝缠出蛇形纹路——那正是三日前段无道屠村时,黑甲卫佩刀上的家徽。

“哥哥,石头在动……“允儿忽然抓紧他的衣襟。陆谦低头看去,青苔覆盖的地面正隆起细小的鼓包,仿佛有无数蛆虫在土层下蠕动。白猫突然暴起,银爪撕开苔藓的刹那,森森白骨破土而出——那是具穿着粗布麻衣的尸骸,掌骨间紧攥着半片青铜铃铛,铃身“巳蛇“纹路与他怀中的辰龙钥匙严丝合缝。

尸骸空洞的眼窝突然亮起幽蓝火焰,陆谦在火光中看到不可思议的画面: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陆川浑身是血地冲进洞穴,将婴儿允儿塞进这具尸骸的怀抱。更令他肝胆俱裂的是,尸骸右手缺失的尾指骨节,竟与母亲下葬时断掉的那截手指完全吻合。

允儿突然发出痛苦呻吟,腕间蛇痕如活物般扭动。她发间的野菊疯狂生长,藤蔓刺入岩壁汲取暗红汁液,在空中织出西塞城的星象图。白猫跃上其中一颗猩红星子,爪尖金光暴涨的刹那,地面轰然塌陷。陆谦坠落时本能地护住允儿,却在失重中瞥见下方冰棺里躺着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少年——那少年心口插着母亲常用的银簪,簪头槐花浸在血泊中,开得妖异非常。

潭水倒灌进地窟的轰鸣里,陆谦听到白发老妪的叹息:“第三百次了……“冰棺应声炸裂,棺中少年化作流光没入他眉间朱砂。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他看到自己跪在段无道脚下献上辰龙钥匙,而对方掀开面具露出的,赫然是陆川腐烂的脸;看到允儿在西塞城祭坛戴上蛇形玉镯,三百道雷霆将村民劈成焦炭;最可怖的是最后片段——白发老妪将白猫的皮囊披在身上,而她脖颈的伤痕位置,正与母亲自尽时的刀口分毫不差。

“时辰到了。“三百个声音在虚空共鸣。陆谦怀中的钥匙自动飞向冰棺残骸,与允儿腕间蛇痕碰撞出青铜火花。地窟突然陷入死寂,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混进一道冰冷的电子音——那是2025年5月14日23:59分的手机闹铃,此刻正在现实世界中震颤。

白猫的银毛尽数脱落,露出底下布满符咒的人皮。允儿伸手接住飘落的猫皮,瞳孔泛起碎金色:“哥哥,这次换你当祭品了。“她腕间的蛇痕突然暴长,化作刑天战斧劈向陆谦眉心。斧刃触及朱砂痣的刹那,整个秘境如镜子般碎裂,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冰棺碎片映出的无数个自己——每个幻影都在不同的时空里,抱着婴儿允儿跪在血色法阵中央。

晨光穿透洞顶裂隙时,陆谦在青苔上惊醒。允儿正在潭边清洗野菊,白猫慵懒地舔着爪子,仿佛昨夜种种皆是幻梦。直到他摸到怀中冰冷的半片猫铃,铃身“巳蛇“纹路旁多了一道新刻痕——那歪斜的“辰“字笔迹,分明与自己昨夜抓挠岩壁的痕迹一模一样。洞外忽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唱的竟是母亲生前哄睡的歌谣:“槐花落,蛇衔尾,三百轮回终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