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忆萧云逸（三）

萧云逸捻艾绒温帕的手倏地一颤，桌上的香灰簌簌落进铜炉，烫得他指尖发红也浑然不觉。

那声含糊的呼唤像根淬毒金针，顺着血脉直扎进心窍。

萧云逸只觉得窗外竹涛声忽如万马嘶鸣，碾碎他强抑的从容。

烛泪在案头积成小山，映得她梦中带泪的笑靥愈发明晰。

萧云逸猛地掐灭桌上燃烧的烛火，轻烟却纠缠不去——原来最烈的毒，是她无意识间予他的求不得。

他喉间漫上杜蘅苦涩，咽不下，吐不出，终化作屏风后一声自嘲的嗤笑：“医者难自医，古人诚不欺我，原是如此…”

萧云逸不知道的是，苏棠矜在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那一瞬间，便已惊醒。

他的喃喃自语，她都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只是她如今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感情……

萧云逸……他很好……

但她一直将萧云逸当做救命恩人，如师如兄……

如今听到萧云逸这般情感倾泻，她突然不知自己对萧云逸是什么样的情感了，心中莫名泛起一股酸楚……

二人一夜无眠……

当晨光漏窗时，萧云逸整理药箱的指尖顿了顿，他知道苏棠矜的箭伤好得差不多了，她也该离开自己了……

苏棠矜盯着榻边那局未尽的云子棋——他青衫广袖扫过棋枰七日，竟将黑子都染上白梅冷香。

药炉余烬里煨着最后一帖当归饮，她故意装睡，却觉他俯身为她掖被角的动作比平日慢三息，睫毛扫过她额角的温度惊得喉头发紧。

待晨光劈开竹帘时，苏棠矜已将那件月白外袍叠得方正。

萧云逸倚门捣药的背影僵了僵，铜杵“咚”地磕在臼底，震落案头几瓣干梅花。

“救命之恩，棠矜他日必结草衔环相报。”苏棠矜将药囊系在腰间，穗子却缠上萧云逸晨起新采的断肠草。

萧云逸转身递来青瓷瓶，指尖擦过她掌心：“此药克离魂散，若再经险境，可服用自救……”分明是叮嘱，却句句含不舍之情……

萧云逸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想再细细端详苏棠矜美丽的容貌，却不敢再向前一步，他怔在了原地，他的心此刻也感到莫名的疼痛……

“萧公子留步。”苏棠矜仓皇后退，绣鞋碾碎昨夜落下的枫叶。

竹门外早有马车候着，车顶上积的夜露还未干，映出萧云逸青衫孤影如宣纸上洇开的墨……

直到马车驶出三里，苏棠矜才惊觉袖中多了一枝绿萼梅。

定是他佯装拾棋时塞入的……

回忆毕，苏棠矜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想起前世曾与萧云逸的过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想到自己前世为宫煜玦夺位赴汤蹈火，换来的却是宫煜玦的背叛和杀害，真是不值得，也辜负了萧云逸的一片真心……

“飞萤，我们回府吧。”苏棠矜淡淡道。

飞萤忽然觉得自家小姐的心情貌似有些低落，以为自家小姐身体不适，便赶忙扶着小姐回府去了。

宫明熙：“嗯？这小美人难道没看见本公子这张帅脸？这就走啦？”